进入那个考场,在门即将闭合的时候,陈白下意识回了一下头,仿佛头脑还不清醒。
他看向被不知从哪里来的光照的几乎透明的林启澜。
而林启澜似有所感应般的抬起眼皮看着他,那双褐色的眼睛仿佛看透一切,但是她却作出一个禁言的动作。
——不要传递你的思想。否则必将死亡。
陈白猛然惊醒。
他背后几乎被凉意浸透了。他清醒了个彻底。
只是这里却不像他所想的那样。
当陈白进入这个地方。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质疑。
因为他并未看到任何可用来改变的逻辑。不管是输入还是输出。他只是看到一条线。一条由虚弱光辉指引着的线。
只见一阵红光噼里啪啦的闪烁。机械音赫然响起:“一—二—三——”
“木—头—人——!”
他开始奔跑,然后顿住。
一切显现出来。前方是个由无数光点汇聚在一起,以微弱距离分分合合的面状立体视物。
经过流利的粒子变幻,模糊的像素块组合呈现出一个断续回头的木头人。
“一—二—三——”
“木头人——”
只是凭借着第六感,陈白向前奔跑。一齐奔跑的有没有别人,他也不知道。只是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响的西面八方。
当混乱的脚步声达到高潮时,显然所有人都参与到游戏当中了。于是西面传来了冷漠至极的考场提示音。
“按此场考试要求,公布考生名单:陈白,邝灵仙,路文君,齐津。各考生仅有一次试错机会。同时,由于本场考试的特殊性,由考生自行把握考试时间——据此,与君共勉,共踏维度。”
“……”
他们都在各自的空间中奔跑着。谁也见不着谁。
身后的风几乎要吹到背上。
陈白凭着一种感觉昂起头往上看。一片茫然和空洞。这并不像是一个开放的空间。
那风是从哪里来的?
陈白想着。觉得自己又犯了个思维性错误——为什么要认为那种东西是风呢。
就像死亡不一定是死亡……
“阿弥陀佛。不是说最完美的逻辑嘛,怎么还玩起一二三木头人了。”齐津细胳膊细腿,这时气喘吁吁地开口,然而声音戛然而止,仿佛骤然刹车。
陈白也再一次停下,他看着那木头人把头转了一圈,思虑着问:“在你们的记忆里,都是怎么玩这个游戏的?”
“一个人站在前面,数一二三,回头时身后的人就不能动了。动了会淘汰。碰到木头人则顺利。”邝灵仙小白兔般的声音极小的响起。
这话一出,一种诡异的安静蔓延开来。
“你们…难道不是这样?”邝灵仙声音似乎在发抖。但是声音太小,只显得很轻,很没有力气。
……或许是意识影响了所见的现实,邝灵仙觉得眼前回头的木头人忽然如小丑般露出一个令人惊悚的笑,视线正一寸寸缓慢的扫过。
她的裙摆静止不动。
但是她能感觉到有风正缓慢的从她的皮肤上爬过。在她的感知里,她的头发和裙摆都应该随风而动。
但是她的裙摆静止不动。
“……”
“我跟你不一样。”陈白率先回复她。但是他的声音轻的好像在飘荡,无疑为这气氛添加了诡异的感觉。
“我记忆里的游戏,是被人绑架来强行玩的。木头人未回头时,要拼命寻找离开的办法。倒计时在进行……必须遵守一切规则,必须遵守组织者的规则……”
他说:“移动会死,静止等死。”包括每一次呼吸,都是恶灵的倒计时。
“而且…要怎么判断动。心跳,血流是不是动?……风吹,呼吸是不是动?”
陈白努力回忆着当时的画面。分明血红的那样鲜明。但是高大的身影,却高大的让人看不清脸。只剩下冷酷至极的声音。
开口即处决。
——“他眨眼了,杀了他。”
——“他的眼泪掉下来了,杀了他。”
哭?
陈白步伐缓慢的挪动一下。
哭有什么用。
“想活只有一个办法。”
要狠,还得恨。
陈白的目光骤然变得冰冷。他看向前方怪异的可笑的木头人。这时邝灵仙声音充满疑惑,怯生生的问:“那…你现在……是怎么做的?”
陈白回过神,并不像其它时刻被带偏情绪后感到一股脱力或精神上的大汗淋漓,他轻描淡写的说:“哦……我也跑起来了。”
这句话本该带着一点惊悚感。
但是齐津呼吸粗重,仿佛己经跑完一场马拉松的声音冲淡了这种感觉。“不是,在背后有只怪物的情况下,大家应该都在跑吧。”
“你怎么知道背后有只怪物。”路文君首到这时才纡尊降贵似的说出一句话。
路文君的反应很奇怪。他不对逻辑感兴趣,也不对木头人游戏感兴趣,反倒对这一句怪物那么较真。
齐津慢悠悠翻了个白眼,一本正经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说的怪物只是对危险的一种称谓。而且有裂空的掌声啊。路班长,你没听到吗?”
“哦。那你没有听出来吗?”
“什么?”
路文君说:“我在走。”
“……不是。你在走——这有什么值得抛砖引玉的吗?”
路文君捋捋袖子,“这难道不是证明了走是无所谓的安全行为吗。”
“这……这又有什么所谓呢?”
“刚刚陈白提出的这个游戏的切入点可能是根据我们各自在现实世界的游戏差异。但是他自己估计也反应过来了。并非如此。甚至,木头人游戏也不是什么必要的存在。”
“为什么这么说?”陈白眉梢挑动。他看着木头人将眼睛转回去,脚步跟着挪动了一下。
“因为这与数学完美的逻辑无关。而且,真正存在意义的木头人游戏不是这样玩的。”
“那要怎么玩呢?”
“鱿鱼游戏知道吗?”路文君的声音充满冷淡,仿佛他整个人如同猛兽般掩藏在大雾中。只露出一双胜券在握的眼睛。
他说:“要封闭的房间,要一堆利用逻辑的规则,要杀戮,要首播……”
话未落。这个仿佛有生命意识的世界听到了他们的话语也听出了路文君的轻视一样。
木头人回头的表情变得愤怒。
这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背后呼啸而来的阴嗖嗖的风。
同时机械性的声音传的越来越急,越来越密:
“一二三木头人。”
“一…二…三…木—头—人——”
“一二三——木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