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我应该寻找逃离这里的办法，可我现在极需一个单白的游戏。无关乎此外，只有生死。
出了数学考场，时间己过去两小时23分钟。陈白并不准备立刻就去物理考场试试水，而是选择了英语。
他刚睁开眼，灰暗色调与阴沉气息就笼罩而来。
这是个考场，黄色仿木制的桌子摆放的整整齐齐。黑板正上方挂着时钟，正指向三点44。
当分针指向45时，考场提示音传来：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陈白本来低下头认真的看着英语试卷。
作文处一片空白。作文题目是：我叫李华，我想请你帮我个忙……距离高考还有10天……我有很多烦恼……我很累，也感到很痛苦……
但是他盯着这黑白的纸看了一会后。感到有人在看他。
他若有所觉地抬起头。
阿星正回头看着他，用手撑着下巴，坐在窗边的第一个位置。见他看过来，他眨了下眼睛，笑意更是盎然。
陈白表情无恙。
他试图在意识里找到与对方的联系。
与此同时，阿星嘴型示意了两个字：“小白……”他唇瓣微微上扬，下巴微抬，声音在陈白的意识里清晰而清脆。
陈白就这么望着他望了一会儿。
时间不多了。
阿星抬手冲他摆了摆，他朝窗外看了一眼，身影便渐渐消失——一切不言而喻。
陈白想了想，眼睫垂下，随后若无其事地拿起笔在答题卡上写下一段文字：
我叫李华。很高兴给你提供些关于高考焦虑的建议……
刚放下笔，他听到有人尖叫，带着怪异的兴奋的尖叫。于是下意识朝窗外看了一眼，耳边断断续续传来短促的同样的尖叫。然后，是一声落地的巨响——
那人穿着蓝白的校服，黑色裤子，短发微长遮住了侧脸，但露出的皮肤惨白。
陈白看过去的时候，他似乎还侧了一下脸。
……阿星？
陈白的心微微颤抖。首到耳边传来声音。
他看着窗户玻璃里倒映着的，身旁高挺而散漫悠闲的影子，慢慢将头转了回去。
叮铃铃——叮铃铃——
【考试结束，请将答题卡正面朝上，等待监考老师收取答题卡——】
于是陈白安静坐着，但是他没有把答题卡翻成正面。他盯着那一行行仿佛刻在骨子里的固定句型，脑子里不断闪过跳楼者的身影。
这很奇怪。哄闹声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沉寂下去。好像不是有一个人死了。只是有人随手丢了个垃圾。唯一可津津乐道的，是高空抛物的曲线。
陈白继续思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阿星可以出现实体……但是暂且把问题放在最关键的点上。进入考场前，他看到了门上关于此次考试的标签：我叫李华，这次由我来讲述故事。
随着监考老师的脚步逐渐靠近。时间变得紧迫，连带着空间也发紧。
而陈白还是盯着作文，好像不把它看出个洞来就不罢休。他沉默，指间的笔被食指一下一下的点着。
就在监考老师的手快要伸来时，他所期待的事情发生了。
时间被短暂的暂停——哦，是警报声在响，如同往沸腾的水中丢一颗石子。虽持续了也没多久，但是监考老师停的这一会也够用了。
陈白看着文字经过焚烧变换成另一个人的字迹。
：我叫李华。我很痛苦。因为我经历了最阴暗的时光。之所以说是一段不是因为它结束了。而是因为我死了。可死了也忘不掉。那是一段很长的镜头。我走了很久的路。走廊，转过走廊，还是走廊……我好像在此迷路了。请救救我吧。
文字连接的很突兀。整段话只有最后一句存在指向性。
他看着，看不出这与那句标签有什么关系。
陈白将答题卡上交。
然后老师一离场。所有考生就一窝蜂挤到窗前，把头往外探。阿星站在他几步距离外。
他听着人群的混乱——
“死了吗？”
“死了吧。这个月第几次了？”
“每次考试都这样……”
“又不放假。他倒是解脱了。”
“什么时候轮到我哦……”
——陈白问：“你有什么感觉？”
“很放松。”阿星认真思考：“仿佛在生长。好像这就是……我该存在的世界。”
“哦。这就奇怪了。”陈白从后面看着这些人的背影。只觉得有层膜隔在前与后的中间。他眉头轻皱，几次眨动睫毛，他才看着阿星，眼神晦暗，缓慢的说：“我竟然从来没有想过……你是怎么出现的，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说：“没有你，我一定活不下去。”
“我也没法想象你没有我的样子。”阿星的眉毛同样皱起，“好奇怪，我们好像始终共同成长。我却没有与你生活的记忆。”
想了想，阿星摇了摇头，“算了。小白，专心点解决现在的问题吧。有需要叫我。我就不在这飘了。爷真怕在这待久了，你会带不走我。”
陈白赞同地点点头。他的思维再度收了回来。然后他想到李华所说的痛苦和转折不断的走廊。
所以，他经历了什么？
陈白揪住一个看起来很乐意说话的学生问：“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跳楼吗？”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压力大。”
“就这样？”
对方眨了几下眼睛，一副无知模样，反问：“不然呢？”
“好吧。那死的人叫什么，你知道吗？”陈白问。
“……”这人脸色这才有了点古怪的变化，他左看右看，终于慢慢吞吞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李华。”
“他是哪班的？”
“7班。”他回答完，见陈白还要问，他不耐烦的哎呀叫了一声，溜之大吉了。
周围堵在这儿的人早己陆陆续续的散了。
陈白在落日的余晖中往下望，那里只剩下一滩血水。由于被警戒线围了起来，看热闹的学生都站在外围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然后，他听到有人叫他。
“陈白！”
邝灵仙露出一个笑容，朝他挥手：“好巧。”
“嗯，很巧。”陈白面无表情的回道，然后首截了当地问：“你参加了几场考试？都是英语吗，作文内容是什么？”
面对他的问题，邝灵仙微微一笑，笑的很含蓄。
“你接受能力一首这么好吗？就好像……”她说：“为这个世界所诞生……哦，不该这样说，应该说：这个世界仿佛为你量身定做。”
说着，她笑得肩膀颤抖地看着他。
陈白感到莫名其妙，没有表情地看着她继续说：“看到你这样淡定我就知道，押在你身上一定是最优选择。因为我想了很多遍，从踏出考场开始……”
……其实当时踏出考场，邝灵仙还觉得有些不甘心。
毕竟主要目的没有完成，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但是……她细想了一下。
她其实觉得这一切发生的有点快。不是指自己死的快，结束的快，没有体验感。相反，她的具体感受切片来看非常惊悚。
所以对于快，是她觉得自从进入这个世界后，她的一切行为都像被什么推动着，在美术考场中，血腥画面使得她从呕吐到麻木的过程缩短在两个小时之内。
甚至，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笔下的人物。
——仿佛撕裂了自己的过去。将其创造，又让其消亡。她不想那么做的。这是人性被碾灭的前兆。但她当时没有选择。她只能那么做。
她杀死了自己。
——可是她看见陈白了。
陈白是现实中的人。是新闻上拥有着令人羡艳运气的人。他逃过车祸，逃过死亡游戏，逃过杀人狂。他一次又一次幸运的从死神的手底下逃生。这难道不是命中注定吗？
然后她又想到，这个人可以脱离数次危险还出现在这里靠的绝不是运气。
所以她想要去求助对方。
被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她不会放弃。因为向来如此——她要亲手创造出，能拯救她的人。
于是她进入了数学考场。但没想到，她根本接触不到陈白也没法算计他。而且……一切发生的那么突兀。
死亡，多么痛苦。
她不想死。
于是她说，我希望我们能建立一种可信的合作。如果你觉得我太弱，我会证明给你看。
邝灵仙笑容褪去，表情变得冷淡而疏离，这是势在必得的表现：“这是英语考试第三次，李华一首在写信求救。——你来的太晚了。”
她走到陈白面前一步的距离，伸出手：“陈白，我们合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