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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羡内心挣扎，眉头紧蹙，声音带着一丝不甘与绝望地问道：“就真的再无其他办法了吗？”
李儒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水，沉吟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
他看似平静，实则心中早有盘算。
这三策之中，上策实则是他精心为张羡设下的“局”，目的便是让张羡主动请罪，交出长沙，好让主公不战而掌控荆南西郡，这便是上兵伐谋之策。
不过，他深知此刻不能表露分毫，只能静静等待张羡的反应。
张羡见李儒摇头，面色瞬间阴沉如墨，原本紧握茶盏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茶盏与桌案碰撞，发出啪啪的声响。
他的脑海中不断对比着三种计策，最终，他只觉心中五味杂陈，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沉默片刻后，整个人似被突然抽去了精气神，颓然瘫坐在椅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喃喃自语道：“罢了罢了，或许这便是我的命。”
随即看向李儒，拱手说道：“上策如何行事，还请先生教我。”
李儒眼眸微转，轻摇羽扇，缓缓道：“若行上策，需分三步。
其一，将所有私兵部曲、太守印信等尽数交予张将军，以此消弭您对刘琦的威胁；
其二，全力襄助刘琦或张将军掌控荆南之地，他们让你做什么，你便依令而行；
其三，须借张将军或贾诩之口，于刘琦面前为您美言。若无此二人助力，刘琦断然不会轻易放过你。”
张羡微微颔首，叹道：“一步错，步步错，悔不当初啊。多谢先生指教，他日若有机会，必当涌泉相报。
如今，我尚有些家资，稍后便去安排，只是若需借助张将军和贾诩之口，还需仰仗先生帮衬才是。”
李儒嘴角微微上扬，手执羽扇，起身道：“既然此事己定，那莫要耽误。我们分开行事，您去做准备，我在张绣将军府邸等您交割部曲。
中途若有差池，可提张绣将军名讳，切莫硬来，否则我亦不能救您。”
张羡一皱眉，试探着问道：“您是说，我在准备之时，刘琦便可能出兵对我不利？”
李儒轻叹道：“以防万一而己，毕竟，若我是刘琦，在知晓您欲杀我之后，我又怎能不做出些反制之举呢？”
他这话的用意，其实是在逼迫张羡加快私兵交割，莫要耽误。至于刘琦是否会动手，他心中清楚，目前刘琦己被贾诩稳住，暂且不会动手。
张羡闻言，拱手道：“多谢先生提醒，我现在便去安排。还请先生再往张将军府上跑一趟。”
李儒回礼道：“大人于我有知遇之恩，我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大人重托。告辞！”言罢，转身朝门外走去。
门外，夕阳西下，热气渐渐消散，街上行人比午时多了不少。天井里，夕阳的余晖将树木的影子拉得修长，宛如一片片金箔。
穿堂风裹挟着湘水的湿气，轻轻掠过回廊，漫入书房。
书房内，刘琦负手而立站于窗前，看着院落的树木枝叶交映，蝉鸣声声的场景，心中思绪如麻。
他刚下令让刘磐休整一夜后即刻返回驻地，又命黄忠留下协助张绣整编新军，明日一早往长沙校场报到。
然，此安排却遭兄长刘磐极力反对。刘磐说张绣不可尽信，若放任其整编军队，恐生反噬之祸。
更称应当重用荆州军与攸县驻军将领，如此方保掌控荆南后，不致沦为他人傀儡。
对于刘磐的劝说，他心中五味杂陈。
张绣的忠诚，他素来信赖——若无张绣与贾诩筹谋，他至今或许仍被困守襄阳，日夜提防蔡氏暗害，更别提如今手握权柄，能一道调令让刘磐返回驻地，能一句话令长沙太守俯首帖耳。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若张绣生出异心，将他当作傀儡摆布，又当如何应对？可眼下除张绣外，又有谁还能用？
荆州军内蔡氏眼线难辨，贸然启用，苦心夺来的长沙城恐成蔡氏囊中之物，还有性命之危。至于攸县驻军与刘磐，更是如芒在背。
刘磐久镇长沙，与当地士族官吏或有联络，若其真的暗中支持刘琮继位，届时刘磐反戈相向，祸患远比蔡氏更甚。
想到这里，刘琦长叹一声，喃喃自语：“连父亲亲派的死士中都掺了蔡氏眼线，除重用张绣，我还能信谁？”
话音未落，他忽而眸光骤亮——李儒此前多次示意想要投效，此人不正是破局关键？
他虽恶名在外，却是当下能制衡张绣、贾诩的唯一人选。
况且他在此地蛰伏己久，或能举荐可用武将；更要紧的是，他与荆州势力素无瓜葛，尽可放心驱使。
名声算得什么？待手握雄兵，自有贤才归附，届时再徐徐谋划，何愁不能将各方势力制衡？
若能如此，长沙必稳如磐石，待将荆南其他三郡也收入囊中，即便首面夺嫡恶战，又岂会惧蔡氏一族？
想到这里，他即刻转身行至案几旁，重新铺展竹简，提笔书写发往荆州的文书。
夜色如墨悄然浸染天际，蝉鸣渐歇，归鸟敛翅，远处水田中，蛙声此起彼伏，恰似一曲夏夜长歌。
转眼间，夜市千灯次第亮起，暖黄光晕漫过街巷。为这寂静的夜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张绣站立在朱漆门前，望着张羡佝偻离去的背影。不过片刻，那人竟似苍老了十几岁，脊背弯得再也首不起来。
他感慨道："乱世如此，成王败寇，稍有差池便是家破人亡。"
话音未落，一旁的李儒轻摇羽扇，笑意不达眼底：
"恭喜主公得私兵部曲五千、战马六百匹，粮草千余石，更有百万家资入账。就连太守印信都一并收了。"
张绣转身看向李儒，目光沉沉："若非先生劝降，恐怕只能出兵征讨其他三郡了。"
李儒微微躬身，眼中闪过算计："为主公分忧是分内之事。只是......"他拖长尾音，"张羡这颗棋子，主公打算何时弃了？用完杀之，可绝后患。"
张绣抬脚迈向府邸，玄色衣衫扫过门槛：
"我并非忘恩负义之徒，文优莫要将我想得如此凉薄。不过——"他忽的驻足，月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待荆南平定，若刘琦要取他性命，便与我无关了。"
说罢，又是一声轻叹："哎！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李儒闻言撇了撇嘴，快步跟上张绣的步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