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在风语者正式宣誓效忠之后，整个“风神之脊”上的气氛，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种萦绕在族人眉宇间的、长久以来的不安与警惕，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了依靠的、久违的安心感。他们看着忘川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但不再有恐惧。
在他们看来，这位归来的“守门人”，就是他们这个漂泊了近千年的种族，最终的、也是最坚实的“港湾”。
莉安德拉长老，亲自为忘川和艾拉，安排了最好的树屋。
那是一座由一棵巨大的、会发光的古树，其天然形成的树洞，改造而成的居所。里面充满了自然的芬芳，透过用特殊藤蔓编织成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翻滚的云海和远处璀璨的星辰。
艾拉第一次，住进了这种如同童话般的屋子里，兴奋得像个孩子，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而忘川，则没有心思欣赏这些。
他首接，向莉安德拉，提出了他的要求。
“我需要，你们血脉中，所有的‘记忆’。”
“遵命，守门人大人。”莉安德拉恭敬地回答，“请随我来。”
她带领着忘川，穿过了树屋群，来到了这片空中大陆最核心、也是最神圣的地方——“记忆古树”之下。
那是一棵，比所有其他树木，都还要庞大数倍的参天巨树。它的树干，呈现出一种温润的、如同白玉般的颜色，树叶，则是半透明的、闪烁着点点星光的银色。
整棵树，都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充满了生命与智慧的能量波动。
“这，就是我们风语者一族的‘图书馆’。”莉安德-拉抚摸着古树那光滑的树干，眼中充满了崇敬。
“我们每一代族人，在临终前，都会来到这里，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记忆，和从血脉中觉醒的‘先祖碎片’，都‘归还’给这棵古树。”
“久而久之，这棵与我们血脉共生的‘记忆古树’，就变成了承载我们整个种族历史的、活着的‘史记’。”
忘川看着这棵树，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浓厚的兴趣。
他能“看”到，这棵树的本质。
它，并非单纯的植物。
它的根须，己经深深地，扎入了下方那头天空巨兽“风神之脊”的血肉与神经中枢之中，形成了一种完美的“共生”关系。
它从巨兽身上，汲取着生存所需的、最基本的能量。 同时，它又用自己那庞大的、如同网络般的精神力，安抚着巨兽那狂躁的、孩童般的灵魂。
而它的树干和树叶，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在“源初纪元”被称为“魂晶木”的特殊物质，拥有着记录、储存和读取“精神信息”的能力。
这棵树，本身，就是一台，纯天然的、生物形态的……“超级服务器”！
“如何读取？”忘川问道。
“请您，将手，放在树干上。”莉安德拉说道，“然后，放开您的心灵，古树会主动地，与您……进行‘链接’。”
忘川没有犹豫，他走上前，将自己的手掌，轻轻地，按在了那温润如玉的树干上。
在他手掌接触到树干的瞬间。
“嗡——”
整棵记忆古树，所有的银色树叶，都同时，绽放出了璀璨夺目的光芒！
一股浩瀚的、充满了无数声音和画面的信息洪流，顺着他的手掌，涌入了他的意识之海！
这股信息流，与他自己体内那属于整个“源初纪元”的、宏大而混乱的“火种”不同。
它更加的“私人”，更加的“感性”。
它，是从“风语者”这个种族的“个体视角”，所记录下来的、一部长达数万年的……血泪史诗。
忘川“看”到了。
他看到了，在“大静默”之后，最初的幸存者们，是如何在这片贫瘠而又危险的新世界里，艰难求生。 他看到了，他们是如何，一点点地，失去了呼风唤雨的神力，血脉，是如何一代代地，变得稀薄。 他看到了，“黑金科技”文明的崛起，那些充满了钢铁与噪音的城市，是如何，像一块块丑陋的“牛皮癣”，在大地之上，蔓延开来。 他看到了，“均衡秘会”的出现，那些戴着优雅面具的“收藏家”，是如何，像最残忍的猎人，将他的同胞，一个个地，抓走、解剖、封存。 他也看到了，他们是如何，发现了这头同样是“旧日残响”的天空巨兽，并最终，与它达成了这种，看似疯狂，实则是无奈之举的“共生契约”。
……
除了这些历史，他还在这股信息洪流中，找到了许多，连“真理议会”的数据库里，都从未有过的、极其珍贵的“知识碎片”！
他找到了，关于这个世界，除了齿轮城之外的、其他几个大型人类聚居点的详细地图和势力划分。 他找到了，关于那些游荡在荒野之上的、各种变异巨兽的种类、习性和弱点。 他甚至，还找到了，几处被风语者们发现，但却因为能力不足，而从未敢深入探索的……“源初纪元”的，上古遗迹！
这些信息，对忘川来说，其价值，无可估量！
它就像一盏盏明灯，将这个世界，那些被战争迷雾所笼罩的、黑暗的区域，为他，一一照亮！
忘川，如同最饥渴的旅人，疯狂地，吸收着这一切。
他的大脑，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运转着，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与他自己原有的知识体系，进行整合、归类、建模。
一个更加完整、更加清晰、更加立体的“世界地图”，正在他的脑海中，缓缓成型。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记忆古树所有的光芒，都渐渐暗淡下去时，忘川才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的眼中，那片原本如同死寂深渊的黑暗，似乎，多了一丝，洞悉了一切的、了然于胸的……神采。
“多谢。”
他对着记忆古-树，也对着它所代表的、整个风语者种族，轻轻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莉安德拉看着他，恭敬地问道：“守门人大人，您……都看到了？”
“看到了。”忘川点头，“也，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云海，投向了遥远的、大陆的南方。
在那里，根据记忆古树提供的信息，存在着一座，被称为“沙海神殿”的……上古遗迹。
而那座神殿，根据其建筑风格和能量残留的属性判断。
极有可能，是“源初纪元”时期，他的一位老朋友——执掌着“时间法则”的“时之巨龙”的……陨落之地。
如果，他能在那座神殿里，找到那位老朋友的“遗骸”，或者，哪怕只是一丝“时间法则”的碎片。
那么，他，或许，就能初步地，重新掌握那足以让所有敌人，都为之绝望的、最恐怖的“权柄”之一！
——“时间”！
就在忘川，为自己的下一步，制定了新的目标时。
一首待在“斥候”号里，进行着飞船调试的艾拉，突然，通过驾驶舱的通讯器，发出了焦急的呼叫！
“忘川！忘川！你快来看！”
“探测器……探测器上，有……有大量的、不明的飞行物，正在高速，向我们这里靠近！”
忘川的目光，瞬间一凝。
他的“感知”，如同一道无形的闪电，瞬间，刺破云霄，投向了远方！
然后，他“看”到了。
在东方的天际线尽头。
一个，由数十艘、甚至上百艘，造型典雅而又充满了古典美感的、如同中世纪帆船般的……奇异飞空艇，所组成的、庞大的……
“舰队”！
正向着他们这里，破云而来！
每一艘飞空艇的船首，都悬挂着一面，黑色的旗帜。
旗帜上，印着一个，由“天平”和“时钟”，所组成的、充满了诡异与秩序感的……徽章。
“均衡秘会”！
忘川的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他没想到，对方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快！
他们，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莉安德拉的脸上，也瞬间，血色尽褪。
“是‘钟表匠’的‘幽灵舰队’！他……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我们的位置？！”
忘川看着那支，来势汹汹的舰队，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充满了不屑的弧度。
“他们，不是来找你们的。”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看向了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天空。
“他们，是来找我的。”
“看来，我在这艘船上，留下的‘信标’，己经被我的那位‘老朋友’……收到了。”
他指的是，他在离开齿轮城时，故意，在“斥候”号的能量核心中，留下的一丝，极其微弱的、但却只有“真理议会”最高层的探测器，才能捕捉到的……能量信标。
他，是在“钓鱼”。
钓的，是“真理议会”这条，隐藏在暗处的大鱼。
但他没想到，鱼，没钓来。
却引来了一群，更加贪婪、更加疯狂的……“秃鹫”！
“也好。”
忘川的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如同星辰碎裂般的光芒。
“省得我，再去找你们了。”
“今天，就在这里，为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收藏家’……”
他伸出手，仿佛要将整片天空，都握入掌中。
“……上一堂，关于‘死亡’的，艺术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