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沼泽的湿气裹挟着爆炸后的硝烟和焦糊味，沉甸甸地压在的皮肤上，像裹了一层浸透冰水的裹尸布。
意识如同沉在墨海底部的碎镜片，每一次挣扎都折射出扭曲的剧痛和胸腔深处那枚冰冷烙印的搏动。
剧痛不再是单纯的物理撕裂，而是变成了某种更深层的、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寒意。
那寒意源头就在胸口——那个微缩的、缓缓旋转的血色漩涡烙印。
它像一个冰冷的黑洞，源源不断地汲取着生命力，又释放出丝丝缕缕的、带着混乱呓语的冰冷触感，顺着神经末梢爬满全身。
麻痹感退潮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清醒。
一种被强行拖拽到深渊边缘、被迫凝视深渊的冰冷清醒。
颜如夏的眼皮极其沉重，每一次掀开都像推开千钧闸门。
视野被大片浓稠的黑翳和细密的暗红血丝切割，模糊不清。
只能勉强分辨出头顶扭曲枯树的枝干，如同伸向灰色天空的绝望手指。
她听到了声音。
不是冥河之握的咆哮，也不是沼泽气泡的咕嘟。
是……心跳。
很多心跳。
急促的、慌乱的、带着恐惧余韵的——属于周谨、林薇、小雅（如果她还有心的话）。
沉重如擂鼓、带着憋屈怒火的——属于屠夫。
细微如精密钟表、毫无情绪波动的——属于轮椅上的幽灵。
如同优雅毒蛇吐信、带着冰冷审视的——属于血宴。
以及……最深处那个，如同极地冰川般稳定、却蕴含着恐怖风暴的——属于仲裁者。
这些心跳声，如同黑暗中的声呐，在她异常敏锐的听觉里勾勒出周围的轮廓。
她躺在冰冷的泥泞中，全身被泥污、血痂和干涸的暗红粘稠物质覆盖，像一具被随意丢弃的祭品。
右臂依旧朽木般毫无知觉。但她的左手……那只焦黑翻卷、皮肉与暗红物质几乎融为一体的左手，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从她紧咬的牙关中挤出。
但这剧痛，却像投入寒潭的石子，在她死水般的意识里激起了一圈涟漪。
不够。
还不够清晰。
她需要……更痛。
她的左手手指，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蜷缩起来。
焦黑的皮肉与冰冷的泥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
指尖深深抠入掌心早己崩裂的伤口！
尖锐的、如同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了混沌！
视野中的黑翳瞬间被驱散了大半！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
布满暗红血丝的瞳孔，如同两颗燃烧的黑曜石，精准地穿透了沼泽的薄雾和硝烟！
她看到了——
仲裁者站在她前方几步远，如同冰冷的礁石。
黑色战术服上的泥污掩盖不了他绷紧的姿态，冰蓝色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死死锁定着她胸口的血色漩涡烙印，右手按在腰间的科幻手枪上，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在评估，在权衡，如同面对一个随时会引爆的、无法预测的脏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