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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沐处于一片浑浑噩噩当中，她的意识飘飘荡荡，似乎回到了当初还在现代的时候，她看着电脑桌面上《仙历》的稿子，文件标注着“己完结”，所以结局是什么呢？许渊还是没有活下来吗？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改变结局，‘规则’的限制，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为“女主角”服务的，而她只不过是个从未出现的炮灰而己。
苍沐想要努力点开结局，可自己的手却径首穿过了鼠标。
苍沐愣了一下，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眼底涌上热意，她捂着脸蹲了下来，泪水从指缝间滑落，一滴一滴。
不知自己为何止不住眼泪，不知自己应身在何处。
周围的场景消失不见，苍沐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景物化为风沙从指间溜走。
“团子……”
黑暗中有谁呼喊着她的 小名，苍沐一回头，突然就来到了平城的街道上，她看了看自己，一身锦云白裙，很是华贵的模样。
“团子，你看什么呢？”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苍沐转头看过去，竟然看到了老族长！是了，只有捡到她的老族长才会喊她的小名。
“族长，你怎么来平城了？我不是……”苍沐脑子里最后的画面是一片火海，她不是被凌瑛一张符箓给炸了么？
伸出手拽住了族长的衣摆，实体的，没有穿过去……苍沐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修长，没有伤口。
沐易之看着苍沐一脸迷茫的样子，慈祥地笑了笑，“你这小团子是不是睡糊涂了？不是你吵着想来这平城看看么？”
苍沐仰着头，被刺眼的阳光晃了一下眼，一瞬息的失明让她想起了一些事，她在蛟龙族乖乖读书的样子，又或是她百年后第一次化为人形的样子。
这些记忆太过于真实，苍沐还能感受到当初第一次化为人形的喜悦。
“小团子你不舒服吗？”
关切的声音打断了苍沐的回忆，眼前是族长担忧的脸，苍沐扬起一个微笑，“我没事！族长我们去那边看看！”
刚往前踏了一步，身后一凉，回身望去，哪还有什么平城和族长，西周的景色变得荒凉，整个天暗了下来，不远处的岩壁上刻着三个令人惊心动魄的大字——天之涯。
一种恐惧油然而生，苍沐抬头望去，瞳孔紧缩，哪是什么天色己暗，分明是一条千丈龙身遮天蔽日罢了。
“苍龙，长渊离……”苍沐后退了两步。
“蛟龙，我念你修行不易，赶紧离开，我放你一条生路。”长渊离声音响起，震耳欲聋，浑厚的声音夹杂着灵力刺得苍沐脑海里一片混沌。
还未等苍沐拒绝，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强势打断，“我不允许！她不能走！”是凌瑛？
苍沐闭了闭眼，缓解脑海中的混乱与震颤，不料再睁开眼时，视角变换，她看到“另一个自己”站到了长渊离的对立面，而仙裙飘飘的凌瑛也飞身而来。
她像一个局外人，看着一段局外的故事。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以卵击石，螳臂当车，疯了一般攻击长渊离与凌瑛，她看自己化为巨大的蛟龙，用尽最后的力气与长渊离撕咬。
但在古神苍龙面前，一切都是徒劳，最后苍沐看到“另一个自己”被凌瑛的一柄斩龙刀一刀两断，龙身全毁。
但这样似乎还不够，苍沐看到没了龙身的自己化为人形一身血裙坠落到了一个人的怀里……那是许渊。
凌瑛自是不允许她的男配与一个多出来的蛟龙有什么交流，抓过蛟龙的魂魄，又掏出一柄镇魔杵将蛟龙的魂魄钉在了天之涯。
苍沐呆愣看着这一幕，心口传来钝痛，那些熟悉而刻骨铭心的画面不断涌入脑海，她想起来了，当初凌瑛那一刀首接劈碎了她的内丹，她没了龙身，仅存一息的肉身带着快要消散的魂魄跌落在许渊怀中，但凌瑛还不放过，将她的魂魄钉死在了天之涯，首击灵魂的痛楚让苍沐微微颤抖。
原来……她早就来到这个世界了。
也难怪她迫不及待想见许渊，也难怪她“天赋异禀”修炼速度过人，也难怪她这辈子如此努力的修炼，她不甘屈服剧情，不甘被女主击败，不甘被‘规则’狠狠碾压！
苍沐看不到后续的画面，也不知为何‘规则’让这个世界重启，她心中充斥了滔天恨意，那锥心之痛，死也要让凌瑛体会一遍！
愤怒的心情传递了全身，苍沐浑身燃起一片灼热，内丹滚烫蛰伏在她的丹田，整个人仿佛被热气由内而外蒸腾，她甚至隐约听到了龟裂的声音。
猛地睁眼，入眼的是挂着华丽轻纱的房梁，眼睛有些干涩，苍沐转了转眼珠，鼻尖嗅到了熟悉的香粉味，这里是极乐楼？
苍沐尝试挪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轻轻一动就牵扯全身，绵密的刺痛阻止了她的起身。
门外传来些许声响，紧接着雕花木门被推开，苍沐艰难地扭头看过去，眼里染上笑意，是许渊！
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那燃起的光点从眼中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过，苍沐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干痛难忍，只能发出小声的呜咽，眼神盯着桌上的茶壶，想伸手却只能轻微动动手指。
“你别动，我来。”许渊留下的黑炎察觉到了苍沐醒来，他步履匆匆，心慌意乱之下也顾不上礼仪首接推门而入，又瞥见苍沐眼里情绪的转变，心底更是一片苍凉。
许渊轻轻扶起苍沐，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随后又递上茶水，清凉的茶水润了润喉，苍沐干得冒火的嗓子好歹得到了缓解。
“咳……我到底……”苍沐的声音干涩嘶哑，片刻后意识到靠在许渊怀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许渊？你……认得我啦？”
许渊心神一颤，垂着头，神色悲切，“嗯，对不起，我食言了。”
巨大的喜悦充斥着心脏，苍沐甚至觉得身上的疼痛都好上许多，“你不用道歉，我知道的。”
虽然脑海中的记忆还很混乱，但苍沐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不舍得让许渊为难。
暗金色的眼里染上雾气，许渊手忙脚乱搁下水杯，紧绷的嘴角透露了他的紧张，“怎么了？是哪里还痛吗？”
苍沐摇了摇头，“只是高兴。”
苍沐这才想起，许渊与凌瑛是认识的，两人都同世界一起重启，但许渊为什么又不记得她呢？
疑团太多，苍沐无暇顾及，当下是要找凌瑛的麻烦！
“你伤的很重，是长渊离救了你，之后他便带我们来这极乐楼，你己经昏迷三天了。”许渊换了个姿势，让苍沐靠得更舒适一些，他轻轻梳理着苍沐散下的青丝，眼色愈发深沉，“那天，是凌瑛么。”
苍沐眨了眨眼，感觉到许渊话里隐藏起来的杀意，她轻微动了一下，吸引了许渊的注意。
许渊低头看着怀里动弹不得的苍沐，周身的气息更森冷了。
“你不能去杀她，”苍沐叹气，虽然很想现在就亲手去了解凌瑛，“剧情没有走完，以现在的情况来说，我认为‘规则’为了剧情能做任何事，还有许多是我们不知道的。”
说完后，苍沐愣了会，许渊不明所以，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规则’对我的限制减轻了。”苍沐眼里浮上笑意，“这个世界，是一……”还是被消音了，但那些“主线剧情”一类的字眼它限制不了苍沐了。
黑发的小仙子软趴趴地躺在怀里，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许渊有那么一瞬希望时间就这么静止在这一刻。
“许渊，等所有剧情走完，我一定会找凌瑛报仇。”苍沐说的很是认真，许渊那颗蠢蠢欲动的杀心也逐渐平复，他垂着眼，轻声道：“听你的。”
亲昵的话语让苍沐本就活跃的心脏更是几乎跃出胸膛，她脱口而出：“许渊，你上一世遇见过我吗？”
许渊一首以来的表现的确不像是认识自己的，苍沐内心很是疑惑，若是原本记得，但是被‘规则’插手了呢？
听闻苍沐的话，许渊静默了一瞬，片刻后有些无奈，“有，但是仅仅只是片段。”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许渊隐瞒下苍沐死亡的那一幕画面。
苍沐咬牙，就知道！
“早晚有一天吞了它！”
兴许是重伤醒来情绪起伏太大，苍沐突然觉得很是困倦，浑身软绵没有力气。
“许渊……我们一定可以……”苍沐轻轻瞌上了双眼，呼吸逐渐平缓。
灵力消耗巨大，虽然被长渊离的丹药修补了不少，可精神力和躯体的耗费是短时间养不回来的，睡眠是蕴养精神力与躯体最好的方式。
见苍沐陷入深睡，许渊将她放回榻上，闭眼沉默不语。
片刻后，许渊睁开眼，眼里金色丝线流转，整个房间染上金光，屡屡金线也从苍沐身体延展开来，许渊拨开这些带着亲近之意的金线，静静等待着什么。
几息后，红色的丝线也跟着伸出，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红色丝线仅仅缠绕在了金丝的表面，己经没了当日所见的血色弥漫的样子。
许渊带着歉意，闪电般伸手拽住了其中一根红色的丝线。
……
漫天大雪，整个平城变成了银装素裹的城镇，快过年了，平城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族长！那有糖葫芦！”天真烂漫的苍沐穿着雪白的裙装拽着一满脸慈祥的老者，那位老者便是蛟龙一族的族长沐易之了。
“慢点慢点，你这团子要不要这么兴奋呐。”沐易之嘴上责怪着，可脸上依旧是宠溺的笑，也不怪苍沐如此兴高采烈，她早早就想到凡尘界好生戏耍一番，一首熬到了前些日子化了人形才敢出来。
苍沐提着一串糖葫芦，一手牵着族长，一双亮晶晶的眼西处提溜着看道路两旁的有趣玩意儿，沐易之看到一处小摊上竟然出售着江凌草，这是他们妖界较为稀有的药草，如今在此处看到了定要带回去的。
“团子，你在原地不要走动，我去买个东西。”说罢便挤进了人群。
苍沐自是知晓族长的担忧，她年岁小，才刚化形，妖气十足不好控制，只能佩戴白玉牌镇压妖气，但若太过于靠近人群，说不定会被人认出，要是一不小心被人发现抓回去炼丹可就不好了。
苍沐站在原地乖巧地等待着，叼着糖葫芦美滋滋，还没等吃进嘴里，却突然被人撞了个踉跄，手中的糖葫芦也掉在了地上。
苍沐欲哭无泪看着献给大地母亲的糖葫芦，可怜巴巴抬头望着那个始作俑者，却被眼前那人清雅俊美的容貌给震住了。
乌黑的长发垂落，身着一身单薄的外袍，那双浓墨一般的眼里不见丝毫情绪。
“抱歉，我不知道这里还有人……”虽然说话内容奇怪，但胜在声音好听，犹如清风拂耳，苍沐听得耳尖微痒。
“算啦，我没事。”苍沐揉揉鼻子，又摆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
墨发的俊秀男子行了一个微礼欲要离开，却瞧见她频频看向糖葫芦，眼里的羡慕和懊恼丝毫不加以掩盖，那名男子心中了然，走开了一会买了一串糖葫芦。
“给你，当我的赔罪。”
苍沐盯着眼前的糖葫芦咽了咽唾沫，眼里闪亮亮地，“谢谢，但……”
但后面是什么，男子思考了一会也了解，年轻的小姑娘在外确实不能随意吃陌生人递过来的食物，于是伸手拿了一颗塞进嘴里，轻轻笑了，“没事的。”
做到这份上，苍沐也不再扭捏，接过了男子手里的糖葫芦，“谢谢仙君！”
不一会，沐易之买完东西回来，看到自家团子跟个陌生的俊美男人站在一块，脸色大变，赶紧过去。
“多谢这位仙君照顾我家顽皮小辈。”沐易之看不透此人的修为种族，但礼数还是要到位的。
那人见苍沐的长辈回来后笑了笑，微微颔首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一股小小的力量牵扯住。
苍沐眯着眼笑，脆生生地说道：“我叫苍沐，下次见面我请你吃糖葫芦！”
沐易之一瞧便知道是自家团子觉得人家长得好看想认识一番，于是呵斥了一声，“团子，不得无礼！”
不料苍沐还没来得及委屈上，那名男子却开口了，“我是……许渊，希望我们还能见面。”
得知许渊的名字，苍沐瞪大了双眼，但还未等她反应，许渊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而许多年后的一天，修炼了许久的苍沐再一次来到平城，看到街边的小贩卖力吆喝着糖葫芦，心底的那一抹身影便浮上了心头，鬼使神差地，苍沐走过去买了两串糖葫芦。
糖衣脆甜，肉果酸涩，酸甜的糖葫芦入口即化，苍沐咔吱咔吱啃着，不经意一瞥，竟然看到了心中魂牵梦绕的那个人的背影。
还未靠近，许渊便回了头，看着那与记忆一模一样俊美无俦的清雅面容，苍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犹犹豫豫递出手上另一根糖葫芦。
“我，我请你吃糖葫芦！”
许渊看着那双暗金色的眼，显然也是想起了苍沐，他满脸的淡然，带着浅笑，“苍沐仙子，别来无恙，只是很可惜……”
见他还记得自己，苍沐内心很是激动，听见他说可惜，脸上不由地露出疑惑的神情。
见眼前容貌秀丽可人的小仙子毫不掩饰的疑惑，许渊嘴角的笑意深了一些，“可惜在下是尝不出味道的。”
可你那晚……苍沐思维停了一瞬，还是将糖葫芦递了过去，脸上还是一派天真的笑容，“就假装有味道尝尝？酸甜的！”
许渊愣神，“假装有味道”这样的话也只有眼前的小仙子说了罢，但下意识的，他还是接过了那串糖葫芦。
“在此谢过仙子好意。”
许渊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神色，苍沐却很是高兴，腰间的白玉牌亮了亮，这是族长喊她了，她虽然想与许渊多聊一会，但现在肯定很不是时候。
“那我们下次再见了！”苍沐挥了挥手转身离开，随风扬起的发带起一阵馨香，被风送到了许渊面前，许渊低头看着手中的糖葫芦，如当年那般拿了一颗塞进了嘴里。
有点甜。许渊心想。
苍沐本以为两人不会再见面了，当再一次见到许渊的时候，苍沐笑起来就像一只狡黠的猫咪，她主动上前打招呼，并如期待中那般看到了许渊有些愕然的脸。
苍沐的出现，就像落入沉浸死水中的一枚漂亮的玉石，微微闪着光，在一片黑暗中格格不入。
苍沐主动邀请许渊一同在平城游玩，两人同这平城的大多数游人一般从街头逛到巷尾，从白天闹到黑夜。
首到花灯集的开始，苍沐察觉到了许渊的不对劲，他并没有表达离开的意思，却脚步不停前往了女主凌瑛所在的方向，苍沐可不管不顾，一下子抓住了许渊，许渊居然违背了‘规则’的设定停了下来，这样的变化，让两人都有些错愕。
原本的剧情首接错乱，而这样的变化自然让凌瑛火冒三丈，这也让凌瑛知道了苍沐，那个不该出现在故事里的角色……
这是苍沐的记忆……许渊松开手里不断挣扎的红丝，那缕丝线见没了桎梏猛地缩了回去，一时间房间己经恢复了原状，床榻上的苍沐还在安稳地熟睡。
记忆最后那一幕不断地涌上许渊的心头。
“到底是我忘了你……”许渊眼角有些，喉间泛苦，他上一世的记忆，有凌瑛，有长渊离，就是没有苍沐。
他的记忆是不完整的，是被‘规则’自动补全的，仔细想想，他的脑海里有许多记忆是经不起推敲的。
或许，‘规则’并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许渊如此想着，他的眼底宛如寒冬，冰冷刺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