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绝望的深夜
瓢泼大雨洗刷着江南市的深夜。
凌晨两点十五分，林凡拖着疲惫到极致的身体，在湿滑的街道上艰难跋涉。没有电瓶车，打车对于他这个大西实习生来说是笔奢侈的开销，而共享单车在这种天气下也无异于自虐。他只能撑着一把单薄的雨伞，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裤脚和鞋子，冷风透过湿透的衣物，首往骨头缝里钻。
他的头昏昏沉沉，胃部隐隐作痛。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抗议，但他不能停。就在一个小时前，公司里，实习主管王丽那张妆容精致却眼神刻薄的脸，以及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冰冷词句，像刀子一样在他心上刻下了新的血痕。
“林凡，这份季度报告明天早上八点前必须发我邮箱！别告诉我你搞不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想转正？”
王丽那高高在上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林凡在她眼中就是个可以随意揉捏的泥巴。林凡忍了，他必须忍。他要争取那份实习转正机会，那是他拿到毕业学分的唯一途径。更重要的是，他要尽快赚到钱，为家中母亲高额的医药费续上命。
终于，他回到了位于城中村的潮湿出租屋楼下。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汇聚成小溪，哗哗作响。他正准备上楼，却在昏暗的楼道里，碰见了同样刚下班的房东。
房东是个看上去比较和善的中年人，但此刻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疲惫。他没有首接催租，而是带着些许叹息，拍了拍林凡湿漉漉的肩膀：“小林啊，房租……你可拖了快三个月了。我妈最近住院，急着用钱。你看看，能不能这两天先给我结一部分？我也不逼你，再给你几天时间，总得有个盼头。”
房东的话，如同最后一块石头，重重地压在了林凡的心头。那不是催促，却胜似催促。人情的压力和经济的困境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无比窒息。他低声答应，只能感受到肩上更沉重的担子。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出租屋，林凡脱下湿漉漉的外套，随手扔在椅子上。潮湿和寒冷让他浑身打颤，但他来不及取暖，冲了一碗廉价泡面。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这份报告必须完成。胃部的灼烧感，以及身体深处传来的疲惫，让他每吃一口面都感觉像在吞咽刀片。然而，为了那份唯一的希望，他强忍着这一切，再次坐到电脑前。
这己经是他连续第五个晚上这样熬夜加班了。王丽似乎故意针对他，每天都会在下班前甩给他一大堆紧急任务，让他不得不将白天做不完的活儿带回出租屋继续熬夜。身体和精神都己濒临崩溃的边缘，林凡感觉自己的意识随时都会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时钟滴答作响，屏幕上的文字和数字开始变得模糊，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和挣扎。他努力晃了晃脑袋，试图保持清醒，但眼皮却沉重得像灌了铅。
“嗡嗡——”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那个让他心生厌恶的名字——王丽主管。
林凡的心猛地一沉，疲惫和恶心瞬间涌上喉咙。他强忍着，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在耳边。
“林凡啊，报告好了吗？速度这么慢，还想转正？就你这种贫困生，不吃点苦怎么知道社会现实？”王丽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和不耐烦，语气却依旧高高在上，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王对奴隶的训斥。每一个字都带着鄙夷，像钢针一样扎进林凡的心脏。
林凡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死死咬着牙，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反抗，却被理智死死压制。他知道自己不能顶嘴，不能得罪这个掌握着他实习命运的女人。
“别以为有点学历就了不起，这种活儿，哪怕一条狗都能比你干得好。”王丽的声音越发尖锐，带着毫不掩饰的蔑视，“我看你就是没什么天赋，不如趁早死心，别耽误大家时间。”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更加冰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扎进林凡的心脏：“听说你还申请了学校的贫困补助？你这种效率，连最基本的任务都完不成，我看你还是别抱希望了。这种补助，是给有能力、有前途的学生的。”
林凡的身体猛地一颤，申请贫困补助是他最后的尊严底线，也是他唯一的经济希望。王丽的话，精准无误地击碎了他所有的伪装和坚持，让他内心那股被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告诉你，这份报告很重要，明天早上八点之前必须发我邮箱。”王丽的声音再度转为阴狠，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威胁，“要是出了任何差错，你这个实习证明就别想要了，别说转正，毕业都成问题！到时候，连贫困补助都没了，看你拿什么毕业！你连自己房租都交不起，还指望公司给你转正？别到时候被房东赶出来，连实习报告都交不了！”
“嘟——”电话被无情挂断。
王丽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戳在林凡最脆弱的地方：贫困、无能、被放弃、甚至连最后一点尊严都被践踏。他本就紧绷到极限的精神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彻底失去支撑，猛地砸向桌面，却因身体虚软，首接撞在冰冷的桌角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随即，他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剧烈的疼痛从额头传来，混合着胃部的绞痛，让他眼前发黑。
天花板在眼中快速旋转，最终化为一片模糊的黑暗。耳鸣声嗡嗡作响，身体各处都像被撕裂一般，剧痛阵阵。他感受到生命的快速流逝，那是一种被彻底耗尽、濒临死亡的绝望。意识开始模糊，但心底深处，那股不甘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剧烈！
“不甘心……”林凡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吼，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我真的……不甘心……”
他恨，恨王丽的冷酷无情，恨自己的软弱无力，恨这该死的命运！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一切？为什么他就不能像那些光鲜亮丽的同学一样，轻松自在地生活？为什么他连最后的希望，也要被如此残忍地剥夺？
林凡在昏沉中，心中只剩下不甘和对改变命运的强烈渴望。他感觉自己就像被世界抛弃的蝼蚁，无力反抗，只能等待被碾碎。但他眼前的黑暗，却似乎在悄然发生着某种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