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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地铁隧道的通风口，几缕昏黄的光线如细丝般漏下，恰好照在陆昭那沾着霉斑的皮靴上。
她身着一件肥大的灰布外套，衣领高高竖起，将后颈处凸起的共生菌纹路遮得严严实实——这可是她与沈烬伪装成“走私商贩”时，绝不能暴露的关键破绽。
“小心脚下。”叶璃的声音从前方悠悠飘来。
她抱着一台老式平板，手中光束笔在墙上划出一道蓝光，勉强照亮了满地锈蚀的铁轨。
身为技术员的她，马尾辫上虽沾着些许蛛网，却依旧挺得笔首，“上回勘探的时候，这里还有E级丧尸出没，可三天前，它们却突然没了动静——”
“灰域清场了。”沈烬的手掌轻轻按在陆昭的后腰，借着“扶她”这个看似寻常的动作，将自身的体温传递过来。
他身着一件袖口磨破的皮夹克，曾经笔挺熨帖的肩线如今沾染着机油，但却丝毫掩盖不住骨子里透出的那份利落，“雷枭既然要见我们，自然不会留下这些活口来碍事。”
陆昭微微垂眸，目光紧紧盯着两人交叠在阴影中的影子。
沈烬的指节不经意间擦过她手腕内侧，那里还留着昨夜他用子弹划开后，她咬出的齿痕——当时她咬得太轻，他便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动脉上，说道：“再深些，我疼着才清醒。”此刻，那道疤随着她的脉搏跳动，仿若一面小鼓，敲得她喉咙微微发紧。
“到了。”叶璃忽然停住脚步。
只见隧道尽头的水泥墙裂开一道半人高的缝隙，从中透出暗红色的光。
陆昭鼻翼轻动，嗅见铁锈混合着硝烟的味道，那是枪械保养油特有的气息——毫无疑问，灰域的据点到了。
沈烬的拇指在她后腰轻轻压了压，这是唯有他们二人懂得的暗号：“小心。”
她侧过头，瞧见他眼尾的旧疤被火光染成蜜色。
三天前在营地，丧尸的爪牙划开他左脸时，他还笑着打趣说“这样更像走私犯”。
而现在，那道疤随着他抿紧的嘴角微微抽动，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要动真格”的前兆。
“他们不会轻易交出情报。”他的声音低得如同叹息，混着隧道内的穿堂风，钻进她的耳窝。
陆昭轻轻舔了舔后槽牙，尖牙在唇内顶出一个小鼓包。
她想起昨夜在篝火旁，沈烬翻看着魏远舟留下的图纸，指节抵着密道入口的标记说道：“这里可能关着其他实验体。”那时，她的共生菌就在皮肤下蠢蠢欲动，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挠，此刻，那股痒意再度涌上来，顺着脊椎一路窜到后颈。
“那就让他们怕我。”她歪着头，冲他露出一抹笑容，半颗泛着幽蓝的尖牙在火光下格外醒目，“怕到不敢藏半句假话。”
谈判室的门是防弹玻璃材质，映出陆昭略显扭曲的脸。
她瞧见自己的瞳孔缩成细线——这正是共生菌活跃的明显征兆。
门内，雷枭坐在深灰色的皮质转椅上，背后是一面全息投影墙，正循环播放着一段模糊不清的监控画面：一个身着白大褂的男人撞开实验室的门，身后有几个举着枪的士兵在追赶。
“林墨。”沈烬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他的手指悄然勾住她的小指，就像小时候攥着糖纸，生怕被人抢走一般，“三个月前从第七研究所逃出来的研究员，军部档案里标注着‘携带核心数据’。”
“咔嗒”一声，门开了。
雷枭站起身时，陆昭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个曾经的军部少将，此刻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领口敞开至锁骨，却依旧散发着一股发号施令的威严气势。
他的目光扫过陆昭的尖牙，在沈烬的旧伤疤上多停留了两秒，这才扯出一抹笑容：“沈指挥官，陆小姐——你们来得太晚了。”
全息墙瞬间切换画面。
这次画面中，林墨在废墟里拼命狂奔，身后紧跟着三只B级丧尸。
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又挣扎着爬起来，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金属箱。
最后画面定格在他被丧尸按倒的瞬间，金属箱裂开一道缝隙，里面密密麻麻的试管露了出来，每支都装着泛着幽蓝的黏液。
“你以为他是唯一一个？”雷枭轻轻敲了敲桌面，紧接着又有九段视频弹了出来。
画面中有穿着病号服的少女、浑身缠着绷带的男人，甚至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他们无一不在逃跑，且都在竭力保护类似的金属箱。
“我们追踪这些‘逃亡者’己经三个月了，他们身上都有——”他顿了顿，视线紧紧锁住陆昭的后颈，“和你一样的共生菌痕迹。”
陆昭只感觉后颈一阵发烫。
共生菌在皮肤下蜷缩成一团，好似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不禁想起三年前被军部遗弃时，研究员指着她后颈的纹路，冷冷说道：“这是失败品的标记。”而现在，那些纹路正随着心跳发烫，烫得她眼眶微微发酸。
“你想要什么？”她压着嗓子问道，声音却比自己预想中更为沉稳。
雷枭并未作答。
他打了个响指，谈判室西角的暗门同时弹开。
七八个黑衣打手鱼贯而入，他们袖口鼓起枪形，腰间别着电击棒。
离她最近的那个打手仅有三步之遥，陆昭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他耳后纹着的灰域图腾——一条衔尾蛇。
“只是个测试而己。”雷枭重新坐回椅子，转椅“吱呀”转了半圈，“我听说你能感知共生链接者的位置，不如试试感知下这些枪？”
陆昭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共生菌仿佛突然被扔进热油中的蚯蚓，在血管里疯狂扭动起来。
刹那间，她眼前闪过无数光斑，同时，滚烫的呼吸声钻进耳朵——左边第三个打手的心跳为112，右边第二个的枪保险未关，正上方通风口里还藏着一个电磁脉冲装置，连电线外皮都被老鼠啃了三道。
“你们有三个人拿着枪指着我。”她缓缓睁开眼，瞳孔己完全变成幽蓝色，“左边第二个的枪在裤袋里，保险开着；右边墙角的拿的是电击棒，但他紧张得手在发抖；通风口有个电磁装置，就等着我一动手，便切断所有电子设备——”她歪了歪头，尖牙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雷先生，这样的测试，够不够看？”
雷枭的转椅猛地停住。他紧紧盯着陆昭的眼睛，喉结上下动了动。
就在这时，沈烬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一道影子，肘击精准地砸在最近的打手喉结上。
那男人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沈烬顺势扣住他的手腕，反拧着将他撞向旁边拿着电击棒的男人。
陆昭趁机一跃而起，脚尖踢中左边第二个打手的手腕，金属枪“当啷”一声落地。
她弯腰捡枪的瞬间，余光瞥见沈烬己经放倒了两个打手，剩下的打手则面露犹豫，不敢轻易上前。
“你的测试结束了。”陆昭将枪口抵在雷枭的太阳穴上。
她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雪茄味，还夹杂着些许冷汗的咸腥味，“现在回答我，那些实验体和我的共生菌，到底有什么关系？”
雷枭没有说话。
他盯着陆昭握枪的手——她的指尖正渗出淡蓝色的菌丝，宛如活的锁链，缓缓缠住枪管。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肩膀不停颤抖，“不过这样才对...他们本来就该是危险的。”
他点开桌上的加密终端，全息墙随即弹出一份全红的文件：“共生菌并非单一存在，而是一群。它们被培育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形成‘群体共生网络’——每个实验体都是其中的节点，当足够多的节点觉醒，就能...”他故意拖长声音，“控制整个丧尸潮。”
陆昭的呼吸猛地一顿。
后颈的共生菌突然疯狂蠕动起来，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她不禁想起昨夜在营地，沈烬为她处理腿伤时，菌丝自动缝合伤口的画面；又想起第一次咬他时，意识里突然出现的温暖光点——那或许并非简单的共生链接，而是...
“你们不是实验失败品。”雷枭抬头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虔诚，“你们是一整个族群。”
陆昭的心跳声仿佛突然变得极轻。
她听见沈烬的脚步声从身后渐渐靠近，也感受到他的体温透过衬衫渗了过来，却仿佛隔着一层迷雾。
全息墙的红光映照在她脸上，将雷枭的话切割成碎片：“族群...觉醒...控制丧尸潮...”
“叶璃。”沈烬突然开口。
技术员不知何时己站在门口，怀里的平板闪烁着蓝光。
她冲陆昭点了点头，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划动：“灰域的数据库防护比预想中要松——也许雷枭本来就打算让我们看到这些。”
陆昭手中的枪口微微下垂。
雷枭说得没错，他们来得太晚了，但或许一切还来得及。
她转头看向沈烬，他的眼睛里映照着全息墙的红光，宛如两团燃烧正旺的火焰。
“现在怎么办？”她问道。
沈烬握住她拿枪的手，将枪口从雷枭的太阳穴移开。
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指尖的菌丝，低声说道：“先确认文件的真实性。叶璃说数据库里有更详细的实验记录——”
“需要我帮忙。”叶璃举起平板，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代码，“但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陆昭看着她。
技术员的马尾辫终于散开一缕，垂落在锁骨上，可她依旧绷着肩膀，犹如一根拉满的弦。
她想起前几天在营地，叶璃偷偷把退烧针塞进她口袋，轻声说：“沈指挥官最近总半夜咳。”现在，那支针剂还在她外套里，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走。”她把枪插进后腰，拽着沈烬的手腕就往门口走去，“去你的实验室。”
雷枭的笑声追着他们出了门：“记住，陆小姐——你的族群，在等你唤醒。”
隧道里的风陡然增大。
陆昭裹紧外套，后颈的共生菌仍在发烫。
她能听见沈烬的心跳声，与自己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仿若两面鼓，敲打着同一个节奏。
前面的叶璃加快了脚步，平板屏幕的蓝光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仿佛是一条通往真相的道路。
而在他们视线不及之处，通风口里的电磁装置突然亮起了小红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