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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烬扯下战术手套，指节泛着冷白中带着薄青的色调。
越野车后座上，苏黎咳得死去活来，肝肠仿佛都要被咳出来，血沫飞溅在防弹玻璃上，好似一朵己然开败的红梅，尽显颓败。
“最近一周的物资调度表。”他俯身，伸手按住苏黎的后颈，拇指精准无误地掐住她耳后的神经节点——这可是军部特勤人员的要害之处，剧痛之下，能让人吐露实情。
陆昭倚在车门前，睫毛上还沾着尚未融化的雪粒，却微微偏头，目光落在沈烬腰间的战术包上。
那里放着苏黎的证件，金属牌的边角硌着他的腰，通过共生链接，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细微的钝痛。
“你以为……我会怕？”苏黎瞳孔因剧痛急剧收缩，仿若针尖，却又突然冷笑起来，“就算给你们调度表又如何，外围检查站的虹膜识别系统每三小时就更新一次。知道为什么吗？”她舌尖缓缓舔过嘴角的血珠，那模样带着几分诡异，“因为三年前，有个不要命的上校，带着残部硬闯过第三防线。”
陆昭后颈猛地泛起一阵刺痒。
共生菌在皮下肆意窜动，仿佛无数根细针正扎着她的脊椎——每当沈烬的过去被提及，他心底那些翻涌的暗绪，就会通过共生链接传递给她。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到沈烬身旁，抬手轻轻按在他紧攥成拳的手背上。
他的体温透过战术手套渗透过来，烫得她指尖微微发颤。
“三年前的沈上校，”她歪着头，冲苏黎露出一抹笑，犬齿在唇间若隐若现，“如今可是流浪者联盟的指挥官。”话音刚落，她便俯身一口咬住苏黎的手腕。
共生菌顺着伤口钻进去的瞬间，苏黎的瞳孔陡然变得涣散——这是陆昭独有的“审讯方式”，她能够首接读取目标最近七十二小时的记忆碎片。
沈烬的呼吸瞬间一顿。
他见过她咬丧尸，咬流浪狗，却还是头一回见她咬活人。
她后颈的菌丝纹路在雪光映照下，泛着淡金色的光芒，宛如一条活过来的小蛇，顺着衣领缓缓爬进她的后颈。
苏黎的喉间发出一阵呜咽，陆昭的睫毛快速颤动，随后突然松开嘴说道：“调度表在她左胸内侧口袋，虹膜密码是‘雪暴17’，每天凌晨三点更新。”
沈烬伸手扯出调度表时，指尖轻轻擦过苏黎的锁骨。
那女人还在止不住地发抖，眼神却犹如淬了毒一般怨毒：“你们进不去地下三层。”她的声音忽然变轻，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暗示，“除非……”
“闭嘴。”陆昭反手便是一记耳光。
这记耳光并未动用半分异能，却清脆响亮得震耳欲聋——她极其厌恶别人用这种语气提及沈烬的软肋。
沈烬低头整理调度表，嘴角却微微勾起。
他明白她在气什么：苏黎刚才那拖长的尾音，与三年前军部高层轻蔑地说“除非你能带着那群累赘活过今晚”时如出一辙。
伪装成后勤运输员的过程比他们预想的要顺利得多。
沈烬套上一件洗得发白的军绿色大衣，肩章上的三枚星被他用刀刮掉，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在后勤部门混了十年的老员工。
陆昭则裹着他的旧围巾，帽檐压得低低的，怀里抱着两箱压缩饼干——这正是苏黎记忆里，今日要送进基地的“特殊物资”。
“把饼干箱打开。”检查站的哨兵手持刺刀，挑开纸箱封条时，陆昭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冲破喉咙。
沈烬却神色自若，像没事人一样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烟，从中抖出一根递过去：“兄弟，这鬼天气，来一根？”哨兵的目光在烟盒上稍作停留——那可是军部特供的“雪原”牌香烟，只有校级以上军官才有资格享用。
他用刺刀尖在压缩饼干上轻轻敲了敲，随后突然一笑：“进去吧，后车厢的燃油记得卸到B区。”
陆昭跟着沈烬走进基地大门时，后颈的菌丝陡然开始发烫。
那并非疼痛，反倒更像是某种神秘的召唤，从地下深处源源不断地往上钻，钻得她眼眶微微发酸。
她脚步猛地一顿，沈烬立刻侧身，不着痕迹地挡住她的动作——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危险信号”。
“那边……”她的声音轻得如同一声叹息，“有个死去的实验体。她的记忆……还残留着。”
沈烬手指在她腰后轻轻掐了一下。这是“保持清醒”的暗号。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间挂着“医疗废弃物处理”牌子的仓库，铁门缝隙中透出淡淡的蓝色光芒。
“别沉浸其中。”他低声说道，喉结轻轻擦过她的耳尖，“我们只有两小时，等救了人，你再慢慢查看。”
陆昭缓缓闭上眼睛。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汹涌袭来：白大褂的模糊影子，培养舱里幽蓝的液体，还有一个女孩抓着玻璃拼命呼喊“04号不想当武器”——那是安然，她在意识链接里曾见过的名字。
她紧紧攥住沈烬的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我知道。但她……死得太痛苦了。”
沈烬没有说话。
他默默摸出战术刀，干净利落地割断了仓库外的监控线。
金属碎屑纷纷落在雪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陆昭明白，他这是在无声地说“我帮你记着”，就如同上次她提起自己被丢进废墟时，他也是这般，用实际行动代替言语承诺。
绕过巡逻队时，两人紧紧贴在通风管道的阴影之中。
陆昭能够清晰地听见沈烬的心跳声，透过共生链接，一下又一下，仿佛撞进她的心口。
他的体温透过大衣渗出来，还混合着铁锈味的血渍——那是之前为她抵挡丧尸时留下的痕迹。
“还有五十米就到地下囚禁区。”他的呼吸轻轻扫过她的耳后，“记住，遇到自动防御机枪就……”
“咬电线。”陆昭紧接着他的话说道，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沈烬的肩线明显放松了些许——这表明她的状态让他感到满意。
然而，他们终究还是低估了军部的防御力量。
转过转角时，那挺机枪毫无预兆地突然从天花板降下来，红点在陆昭眉心晃了一晃。
她甚至来不及心生恐惧，共生菌便先一步迅速涌到指尖。
她毫不犹豫地咬破食指，血珠滴落在地面的感应板上——菌丝顺着血液快速钻进电路，机枪的齿轮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最后“咔嗒”一声，瘫倒在墙上。
“你越来越熟练了。”沈烬摸出消音手枪，检查弹夹时，目光看向她。
他的眼底涌动着一抹暗色的光，恰似雪夜里的一簇火种，充满了希望与力量。
陆昭轻轻舔了舔指尖的血，突然凑近他：“那是不是……可以涨工资呀？”
沈烬被她逗得笑了出来。
他伸手温柔地揉乱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碰碎了什么珍贵的东西：“等救完人，给你涨三顿红烧肉。”
囚禁区的铁门是密码锁。
陆昭凑近看了一眼，突然嗤笑一声：“0719——和我的实验体编号一样。”她输入密码时，沈烬的手虚虚地护在她后背，宛如一道无形的坚实壁垒。
门缓缓打开的瞬间，一股腐臭的药水味扑面而来。
陆昭的瞳孔瞬间收缩成竖线——这是共生菌启动的标志。
在最里面的铁笼里，坐着一个身着病号服的男人。
他的手腕和脚腕都被铁链锁着，链环上结着暗红色的血痂，看上去触目惊心。
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眼神冰冷得如同淬过冰的利刃：“又来新的实验员了？”
“我是Z系列。”陆昭走上前去，在铁笼前蹲下。
她后颈的菌丝纹路亮得格外刺眼，“我可以带你出去。”
男人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擦过金属：“你们都疯了。”他的语气中满是绝望与嘲讽，“军部在培养Z - 07，那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场可怕的瘟疫。”他突然猛地抓住铁笼的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你知不知道，他们竟然用Z - 01到Z - 06的尸体当作培养基？安然……04号，她死的时候……”
“够了。”陆昭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共生菌在体内疯狂翻涌，那些属于安然的记忆碎片，正与她自己的记忆逐渐重叠——培养舱破裂的刹那，玻璃碎片扎进04号的脸，可她却在微笑，说着“昭昭，你要替我看看太阳”。
沈烬的手轻轻落在她的肩上。
他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过来，好似一根定海神针，让她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李牧，03号。”他报出编号的瞬间，李牧的瞳孔猛地一缩，“三年前你在7号实验室，替我挡过一颗流弹。”
李牧顿时愣住了。
他紧紧盯着沈烬的脸，看了许久，突然笑了，然而眼泪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是你……沈上校。”他扯了扯铁链，“现在，能帮我把这破链子砸开吗？”
沈烬的战术刀利落割开铁链时，警报声骤然尖锐地响起。
红色的灯光在走廊里疯狂旋转，刺得陆昭几乎睁不开眼。
“走B路线！”沈烬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拔腿就跑，李牧紧跟在后面，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陆昭回头看了一眼基地深处，那里的红灯己然连成一片，宛如一片血海，令人心生恐惧。
她在心里默默念道：“还有更多人……我一定会回来救你们的。”
军车如脱缰野马般冲出基地大门时，陆昭透过后车窗向外望去。
雪地里，刚才的检查站己然拉起了警戒线，哨兵们举着枪来回奔跑，一片慌乱景象。
沈烬猛踩油门，轮胎在雪地上狠狠碾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他们追上来了。”李牧在后座说道。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陆昭没有说话。
她默默摸出沈烬战术包里的证件，金属牌上“特别行动组”的字样在车灯照耀下，泛着冷冷的光。
突然，她后颈的菌丝剧烈地震颤起来——那是来自更深处的强烈召唤。
她转头看向基地方向，透过漫天纷飞的大雪，仿佛看见地下三层的某个休眠舱正缓缓开启，里面躺着一个女孩，后颈的菌丝纹路与她一模一样，编号Z - 09。
“开快点。”她轻声说道，把证件塞回战术包。
沈烬的手从排挡杆伸过来，稳稳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布满薄茧，得她手心发痒。
“好。”他坚定地说，“我们回家。”
而在他们视线不及的后方，三辆装甲车队正从基地侧门呼啸驶出，探照灯射出的白光如同一双双张开的獠牙，无情地刺破夜幕，向着他们追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