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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憩庐（蒋正中官邸）。
幽静的书房里，檀香袅袅，却驱不散何应钦带来的肃杀之气。他刚刚结束与关东军代表梅津美治郎特使的秘密会晤。
“委座，”何应钦的声音压得极低，眼中闪烁着阴谋得逞的微光，“梅津的特使态度极为强硬，但也…极为满意我们的‘诚意’。关东军‘雪崩讨伐军’将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在开春雪化前彻底解决张家口问题。他们要求我们…”
他凑近蒋正中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语：“…在阿部规秀发动总攻前后，务必在陇西方向制造‘事端’，最好能…促使马振武‘反正’，至少让其无法对张家口形成有效策应，甚至…若能引导其部攻击程志远侧后，则…关东军承诺，张家口光复后，察东、绥东乃至部分热河利益，可由中央…‘代管’。”
蒋正中闭着眼睛，手指轻轻捻动着一串佛珠，脸上无悲无喜，仿佛在聆听梵音。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眼中一片冰寒：“马振武…此獠首鼠两端，留之无益。敬之，你亲自去办。告诉我们在新宾镇的人，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让马振武…动起来！无论用什么方法！钱，官位，或者…他儿子在沪上租界的那些‘小爱好’的把柄！都可以用！我要看到结果！”
“是！委座！属下明白！”何应钦肃然领命，躬身退出。
**新宾镇，陇西绥靖军司令部。**
气氛压抑得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马振武将自己关在作战室里己经一天一夜。桌上，摊着两份截然不同的电报。
一份来自张家口程志远，措辞严厉，通报了卧虎坪大捷的战况，并再次强调联合阵线之重要，严令马振武务必巩固防线，保障张家口西北翼安全，随时准备应对关东军可能的迂回攻击。字里行间，是胜利者的威压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另一份…则来自金陵！发报人署名是他绝对信任、安插在侍从室的心腹！电报内容触目惊心！不仅详细罗列了他儿子马继援在沪上租界豪赌、吸食鸦片、甚至卷入一桩命案的确凿证据（这些他竟毫不知情！），更暗示中央己掌握其与程志远“勾结”的“铁证”，若再不“悬崖勒马”，“大义灭亲”与“身败名裂”就在顷刻之间！最后，电报给出了一个“将功折罪”的“最后机会”：在关东军对张家口发动总攻时，陇西绥靖军需“果断反正”，出兵切断张家口通往奉州的补给线，并攻击程志远侧后！事成之后，不仅其子之事一笔勾销，更可擢升其为“北平行营主任”，统辖冀察！
冷汗，浸透了马振武的后背。恐惧、愤怒、屈辱、以及对儿子安危的揪心，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程志远的威压让他窒息，但金陵的威胁更是首指他的命门和血脉！他本以为自己是棋手，却发现自己早己是别人棋盘上任人摆布的棋子！
“师座！师座！”参谋长惊慌失措地推门而入，甚至忘了敲门，“奉州…奉州方向急电！我们驻奉州办事处的秘密联络点…被程志远的安全局一锅端了！负责人被当场击毙！据逃出来的眼线说…程部安全局的头子放话，说我们…我们和金陵方面勾勾搭搭，图谋不轨！韩云山旅长也发来密电，言辞激烈，质问师座为何迟迟不增兵巩固防线，是否…是否另有心思？”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马振武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奉州联络点被端！程志远知道了！韩云山也起疑了！金陵的逼迫，程志远的猜忌，如同两把烧红的铁钳，将他死死夹在中间！
完了！全完了！无论选择哪一边，似乎都是死路一条！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位曾经叱咤西北的军阀。他颓然跌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但仅仅几秒钟后，一种困兽般的疯狂和孤注一掷的狠厉，取代了绝望！
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如同受伤的野兽，对着惊惶的参谋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而充满戾气：
“命令…驻守‘野狼坡’（原威慑阵地）的王德彪团…立刻…秘密开拔！目标…奉州兵工厂外围…‘断龙峡’！隐蔽待机！没有我的亲笔手令…谁也不许动！违令者…杀无赦！”
“师座！您这是…？”参谋长大惊失色。
“闭嘴！”马振武厉声打断，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危险的光芒，“再命令！与关东军阿部规秀司令部的秘密联络通道…启用最高级别密码…发报！就说…就说我马振武…愿为‘皇军’前驱！时机一到…自会献上…‘投名状’！让他们…准备好接收通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