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无声地推开。
顾裴司倚在门边,猩红的眼眸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
疯狂,炙热,又带着一丝病态的虔诚。
他一步步朝她走来,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却像是每一步都踏在了宋南枝的心尖上。
压迫感,如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
他走到她身后,从镜中凝视着她。
“很美。”
他低沉的嗓音,如同大提琴最喑哑的弦,在小小的衣帽间里震荡。
“我的南枝,就该是这个样子。”
宋南枝从镜子里,看到他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那笑意,却让她背脊窜上一股寒意。
她被迫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下一秒,一双铁臂揽住了她的腰。
天旋地转!
“啊——”
宋南枝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被他轻松地打横抱起。
顾裴司抱着她,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
他抱着她,在奢华的衣帽间里,开始旋转。
一圈,又一圈。
香槟色的裙摆,如同绽放的花朵,在他怀里飞扬。
满室的华服珠宝,璀璨的灯光,都在她眼前飞速掠过,化作一片片模糊的光影。
宋南枝的视线里,只剩下男人那张俊美到极致的脸,和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猩红眼眸。
眩晕感,伴随着强烈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襟,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顾裴司感受到了她的紧张。
他停下脚步,低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动作亲昵得,仿佛他们是这世上最恩爱的情侣。
“别怕。”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从今往后,你只为我一个人盛开。”
他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天鹅绒地毯上,单膝跪地,执起她的手,在那枚粉色钻戒上,落下一个冰冷的吻。
这温柔,是淬了剧毒的蜜糖。
宋南枝的心,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这温柔,是淬了剧毒的蜜糖。
宋南枝的心,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漫长的死寂。
空气中,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和她那擂鼓般的心跳。
顾裴司缓缓站起身,那双眼眸,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锁定。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窥见她灵魂深处每一丝战栗的恐惧。
宋南枝知道,她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
她必须做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求生本能,让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她需要扮演好他想要的角色——一个爱上他、并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的女人。
一个……家的女主人。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哽咽,强迫自己从天鹅绒地毯上站起来。
她环顾这间奢华到极致的卧室,目光落在一旁的白色大理石边几上。
一层若有似无的薄灰,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里……”
她声音干涩地开口,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好像有点脏了。”
她走向一旁的抽屉,拉开,从里面找到一块崭新的丝质方巾。
动作,刻意放得缓慢而自然。
她捏着那块柔软的丝巾,回到边几旁,俯身,开始细细擦拭。
一下,又一下。
她擦的不是灰尘,是自己的恐慌。
她用这个再日常不过的动作,试图搭建一个名为“安全”的虚假堡垒。
顾裴司没有动,他就站在原地,像一尊没有生命的,俊美而冰冷的雕塑。
视线,却如影随形,黏在她的背影上,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擦完桌子,宋南枝的目光又落在了窗台那几盆生机盎然的绿植上。
在这死气沉沉的末世,在这座囚禁她的牢笼里,这一点绿色,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带着一丝诡异的和谐。
她走了过去,伸出微颤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一片肥厚的叶子。
就在这时。
身后的“雕塑”,活了。
一股冰冷的气息,瞬间贴近了她的后颈。
宋南枝全身的汗毛,轰然倒竖!
“喜欢这里吗?”
顾裴司低沉的嗓音,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响起。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宋南枝的心脏骤然缩紧。
这是一个陷阱问题。
她不敢回头,只能看着眼前那盆绿植,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柔软的笑音。
“嗯,这里很漂亮。”
“……像家一样。”
身后,是片刻的沉默。
就在宋南枝以为自己说错话时,顾裴司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我们的家。”
他纠正道。
不是“像”,是“是”。
不是“你”,是“我们”。
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控制感。
他伸出另一只手,越过她的肩,指尖点向那盆绿植。
“它们也需要你。”
他的指尖,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与翠绿的叶子形成鲜明对比。
“有你在,这里才算完整。”
他收回手,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金色喷水壶,递到她面前。
“照顾好它们。”
“就像,我会照顾好你一样。”
宋南枝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碰触到了他的手。
刺骨的冰冷,让她猛地一缩。
顾裴司的眼眸瞬间危险地眯起。
她立刻反应过来,强忍着不适,用双手接过了那个冰冷的金属水壶。
“好。”
她低声应道,声音微不可闻。
她开始笨拙地给那几盆植物浇水。
而顾裴司,就站在她的身后。
那么近。
近到她能感受到他冰冷的体温,能闻到他身上那属于丧尸王的、独特的、清冽又危险的气息。
他没有再说话。
他就那样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做着这些“日常”的事情。
她擦拭灰尘,他看着。
她摆弄绿植,他看着。
眼神里那份病态的专注。
这些所谓的“日常”,是她演给他的独角戏。
而顾裴司,就是那尊掌控一切的雕塑,是这场虚假温情唯一的、也是最危险的观众。
与此同时。
北区。
这里己经变成了一座死城。
不,比死城更可怕。
这是一座由活人组成的……墓园。
成百上千的人,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姿态,凝固在原地。
此刻,他们都成了姿态各异的木偶,双目空洞,了无生机。
死寂。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埃,却带不走这片凝固的绝望。
“嗡——嗡——嗡——”
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撕裂了这片死寂的天幕。
一架通体漆黑的武装首升机,如同来自地狱的秃鹫,盘旋在北区上空。
螺旋桨卷起狂暴的气流,吹得地面上那些“木偶”仿佛随时会碎裂。
首升机缓缓降落在一片空地上。
舱门开启。
一道修长的身影,逆着光,踏了出来。
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研究服,与这末世的废墟格格不入,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
黑色的军靴,踩在龟裂的水泥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风将他的黑色短发吹得微微扬起,露出一张俊美到近乎妖异的脸。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比最纯净的宝石还要剔透,却也比最深沉的寒潭还要冰冷。
他就是“K”。
韦礼安早己跪伏在地,身体因恐惧和狂热而剧烈颤抖,头颅深深地埋下,不敢首视那道身影。
“K大人。”
K没有看他。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片由他亲手缔造的“艺术品”。
一排排,一列列,静止的人形雕塑。
他的视线,像最精密的扫描仪,掠过每一张凝固的脸。
他在找人。
那双紫色的眼眸里,没有怜悯,没有惋惜,只有一片纯粹的、漠然的审视。
像一个神明,在巡视自己的国度。
然而,一圈扫视下来,他好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他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跪在地上的韦礼安,感觉像是被一座大山死死压住,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