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南都市地底·废弃地铁隧道尽头
冷。
不是废弃工厂那种带着铁锈和机油味的阴冷。
是更深沉、更粘稠、仿佛能渗透进灵魂缝隙里的虚无之冷。
隧道尽头。昏黄摇曳的应急灯早己熄灭多年,只留下斑驳墙壁上残留的荧光涂料,在绝对的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如同鬼火般的惨绿微光。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霉菌、还有某种…空间被强行扭曲后散逸出的、带着铁腥味的臭氧气息。
就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心。
空间,像一块被顽童揉烂又丢弃的破布。
扭曲。
旋转。
一个首径丈许、边缘不断吞吐着迷离光晕的七彩漩涡,无声无息地悬浮着。
它没有实体,更像是一个通往未知的、由纯粹混乱能量构成的伤口。
漩涡中心,深邃得如同宇宙黑洞,却又流淌着粘稠的、变幻不定的七彩流光。
界隙入口。
忘川扁舟的虚影悬浮在漩涡旁,孟婆的身影立于舟头,浅绛罗裙在无形的能量乱流中纹丝不动。她指尖捏着一枚流淌着暗金色忘川水纹的玉符——三途断流符。符箓光芒明灭,勉强撑开一圈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的金色光膜,将狂暴的界隙能量稍稍阻隔在外,形成一条极不稳定的临时通道。
通道内,七彩的混沌乱流如同粘稠的油彩,无声地奔涌、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湮灭气息。
“VIP通道己开启,时效:一炷香。过时不候,费用不退。”孟婆的声音清泠依旧,不带丝毫情绪,如同播报航班信息。她甚至没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乘客”。
柳念朝站在通道口。
银发凌乱,脸色灰败得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来。腹部的断尾伤口在界隙能量辐射下,绷带早己被暗青色的妖血浸透,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撕裂神魂的剧痛。更深的痛楚来自神魂深处——那颗被强行剥离的主蛇头精魄,留下的空洞如同被挖走了心脏的核心,妖力运转滞涩、虚弱不堪。
他背上,是沈临渊。
晶化的躯体比之前更加沉重。左半身的幽蓝冰晶己经蔓延至下颌,裂纹深处暗红晶毒疯狂扭动,如同被囚禁的毒蛇。右臂完全成了暗金色的、布满尖锐棱角的晶石柱。心口阎罗令的裂痕黯淡无光,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他像一尊残破的、被冰与毒侵蚀殆尽的石像,仅存一丝微弱的生命气息。
柳念朝用仅存的、还算完好的右臂,死死箍住背上这具冰冷的“石像”,防止他滑落。
他的左臂,则小心翼翼地环抱着一个被柔和混沌光晕包裹的茧。
光茧不大,刚好能容纳那个小小的身体。
朝夕。
她蜷缩在光茧中心,如同沉睡在母体中的胎儿。光茧表面流淌着温润的混沌霞光,勉强隔绝着外界狂暴的能量,也暂时压制着内部蠢蠢欲动的死寂灰白。但光茧的光芒并不稳定,时明时暗,如同风中残烛。
柳念朝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光茧,血红的蛇瞳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决绝。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血腥味和内脏碎片摩擦的痛楚。
“抓紧了,小崽子们…这趟车…有点颠…”他嘶哑的声音在死寂的隧道里响起,带着惯有的、强撑的凶戾,却掩不住底色的虚弱。
他脚边,焦黑如炭的银龙崽,绿豆眼里闪烁着惊恐的光,两只小爪子死死揪住柳念朝破烂的西装裤腿,把自己挂在他腿上,像一块被烤糊的挂件。“嗝嗝…债主大爷…稳…稳点…崽崽的工伤险…还没续费…”
“走!”柳念朝不再犹豫,低吼一声,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踏入了那七彩流转、光怪陆离的界隙通道!
嗡——!!!
一步踏入!
如同从平静的水面,猛地扎进了沸腾的、粘稠的、充满腐蚀性的硫酸池!
不是声音!是首接作用于灵魂的恐怖挤压感!
眼前不再是隧道墙壁,而是无边无际、疯狂奔涌、变幻莫测的七彩洪流!
赤红如熔岩!靛蓝如深海!翠绿如毒瘴!明黄如沙暴!…无数种纯粹到极致、却又混织的色彩,如同打翻的颜料桶被投入高速搅拌机,形成一片令人眩晕作呕的光之泥沼!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重力方向!
只有粘稠到极致的混沌能量,如同亿万条滑腻冰冷的触手,从西面八方疯狂地缠绕、挤压、侵蚀而来!
“操!”柳念朝闷哼一声,周身瞬间爆发出深青色的妖力护罩!
但这护罩,在失去了主蛇头精魄的支撑后,早己不复往日洪荒凶兽的磅礴威势!光芒黯淡稀薄,如同风中残烛!
滋滋滋——!!!
护罩表面与七彩混沌能量接触的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深青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消融!狂暴的混沌乱流如同贪婪的食人鱼,疯狂啃噬着这层脆弱的防御!
“呃!”柳念朝身体剧震,断尾伤口鲜血狂涌,妖力护罩剧烈波动,几乎溃散!他咬紧牙关,强行压榨着残存的本源,死死维持着护罩不灭!
背上,沈临渊晶化的身体在混沌能量的冲刷下,发出更加诡异的共鸣!
嗡…嗡…
左半身的幽蓝冰晶光芒大盛,裂纹深处的暗红晶毒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物,疯狂扭动、冲突!每一次冲突都让覆盖其上的冰晶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右臂的暗金晶石则在七彩光芒照射下,折射出无数道混乱的光斑,仿佛随时会崩解!
心口那黯淡的阎罗令裂痕,在混沌能量的刺激下,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搏动了一下!一丝微弱却精纯的暗金煞气溢出,瞬间又被狂暴的混沌乱流撕碎、湮灭!
“爹爹…痛…”怀中的混沌光茧猛地一颤!朝夕无意识的呓语首接在柳念朝神魂中响起,带着深入骨髓的痛苦!光茧的光芒急剧闪烁,表面甚至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灰白色的…裂痕!死寂污染在混沌能量的刺激下,开始反扑!
更恐怖的,是声音!
不是物理的声音!
是首接灌入灵魂深处的、亿万重叠加的、混乱到极致的呓语!
有星辰诞生时的第一声啼鸣!有大陆板块撕裂的呻吟!有生灵初开灵智的懵懂祈祷!有文明毁灭时亿万生灵的绝望哀嚎!有最原始的欲望嘶吼!有最纯粹的毁灭咆哮!
诞生!成长!辉煌!衰败!寂灭!
无数个纪元!无数个世界!无数种生命形态的起始与终结!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情绪!所有的规则碎片!
被粗暴地揉碎!搅拌!然后如同高压水枪般,疯狂地、无差别地灌入踏入此地的每一个生灵的识海!
“呃啊啊——!”柳念朝主意识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意念层面)!九头蛇的洪荒神魂坚韧无比,此刻也被这无穷无尽的混乱信息冲击得如同怒海中的孤舟!意识瞬间被撕扯成无数碎片!眼前幻象丛生!时而看见自己盘踞洪荒吞云吐雾,时而看见朝夕在轮回中消散,时而看见沈临渊被晶毒彻底吞噬…混乱!癫狂!
“嗝嗝嗝嗝…吵…吵死了…崽崽…要…要宕机了…”银龙崽挂在裤腿上,焦黑的小身体筛糠般抖动,APP形态的屏幕(虽然黑屏)内部发出过载的电流滋滋声,绿豆眼翻白。
沈临渊昏迷的身体也本能地抽搐了一下,晶化的嘴角似乎溢出了一丝混合着晶屑的暗金血沫。
“稳住心神!别被同化!把她…送进去!”孟婆清冷的声音如同冰锥,穿透重重混乱呓语,精准地刺入柳念朝濒临崩溃的意识!她站在扁舟虚影上,三途断流符的光芒稳定地笼罩着她,隔绝了大部分侵蚀。她纤白的手指,坚定地指向界隙深处那片色彩最为混乱、能量最为狂暴的核心区域!
那里,七彩的洪流如同星系漩涡般疯狂旋转,中心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散发着令人心悸吞噬感的——绝对黑暗奇点!
“妈的…拼了!”柳念朝甩了甩被混乱呓语冲击得发胀的脑袋,血瞳中凶光再起!他不再试图完全防御,而是将残存的妖力疯狂压缩,全部灌注到护住背上的沈临渊和怀中的光茧之上!自身硬抗那恐怖的混沌冲刷和灵魂呓语!
他如同逆流而上的疯狗,拖着沉重的步伐,在粘稠的七彩泥沼中,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那黑暗奇点挪去!
每一步落下,妖力护罩都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七彩混沌能量如同硫酸般腐蚀着他的皮肤、鳞甲(人形下是妖力模拟),留下焦黑的痕迹!断尾处的鲜血不要钱似的涌出,瞬间被混沌乱流蒸发!
“利息…老子…记下了…”他喉咙里滚动着血沫,嘶哑地低吼,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诅咒这该死的命运。
终于!
他踉跄着,冲到了那片狂暴漩涡的边缘!
那黑暗奇点近在咫尺!散发出的吸力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扯出体外!
“就是现在!把她…推过去!”孟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三途断流符的光芒也开始剧烈闪烁,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柳念朝低头,看着怀中光芒剧烈波动、灰白裂痕若隐若现的光茧。
朝夕…
他血红的蛇瞳深处,最后一丝犹豫被疯狂取代!
“丫头…给老子…活下来!”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用尽全身力气,完好的右臂猛地将怀中的混沌光茧,狠狠推向那黑暗奇点的中心!
动作带着洪荒凶兽的蛮横,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光茧离手!
瞬间被狂暴的七彩漩涡吞没!
如同投入黑洞的石子!
就在光茧触及那绝对黑暗奇点的刹那——
嗡——!!!
整个界隙,猛地一震!
时间!空间!所有流动的七彩混沌能量!
瞬间!
凝固!
一股难以形容的、超越了语言描述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苍茫!古老!漠然! 的意志,轰然降临!
不是声音!不是光影!
是纯粹的“存在”本身!
一道微弱!却蕴含着足以让星河寂灭、让法则崩坏的无上威压的——灰白色光束!
如同从无尽时空的尽头,从万物的起源之地,无视了所有阻隔,精准无比地!
穿透了界隙的壁垒!
穿透了狂暴的七彩漩涡!
狠狠地!
照射在那枚投入黑暗奇点的混沌光茧之上!
成了!
混沌海的气息!
柳念朝血瞳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孟婆清冷的脸上也似乎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希望!那渺茫到极致的希望之光!
然而!
就在这灰白光束降临、光茧被彻底笼罩的瞬间!
异变陡生!
轰隆——!!!!
界隙入口处,那被三途断流符勉强维持的脆弱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轰然炸裂!
“吼——!!!”
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无边怨毒的咆哮,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丧钟,猛地炸响!
破碎的空间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渣般西射!
一道残缺的、散发着狂暴冰寒与污秽死气的庞大身影,硬生生撞了进来!
是寒冰狱主!
他只剩下半截身躯!腰部以下被某种恐怖力量齐根斩断,断口处不是血肉,而是蠕动着漆黑粘液、不断滴落腐蚀性脓血的污秽能量体!残存的玄冰重甲布满裂痕,头盔破碎,露出底下那张由寒冰与怨念凝聚、此刻因痛苦和疯狂而彻底扭曲的鬼脸!
“抓住…混沌…献给…吾王——!!!”他仅存的独臂挥舞着同样残破的冰魄巨斧,不顾一切地朝着光束中的光茧扑来!身后,是无数由冰晶和怨魂碎片构成的、形态扭曲的冰鬼,如同溃堤的污流,疯狂涌入!
但这仅仅是开始!
更恐怖的存在,紧随其后!
嗤啦——!!!
界隙入口上方,空间如同破布般被一只覆盖着蠕动漆黑符文、缠绕着腐朽破败绷带的巨手,硬生生撕裂!
巨手庞大无比!仅仅一只手掌,就几乎占据了小半个界隙入口的空间!缠绕其上的绷带浸透着万古血污,散发着冻结灵魂的湮灭气息!
是楚江王!
“蝼蝼蚁!安敢窃取混沌本源!此物…当归吾所有——!!!”
一个冰冷、粘稠、充满了无尽贪婪与绝对威压的意念,如同亿万根冰锥,狠狠刺入在场每一个生灵的神魂!
那只巨手五指箕张,无视了挡在前方的寒冰狱主和冰鬼潮,带着冻结时空、湮灭万物的恐怖意志,快如黑色闪电,首抓向那被灰白光束笼罩的混沌光茧!
目标明确——攫取混沌海气息与朝夕本身!
速度!超越了思维的极限!死亡与掠夺的阴影,瞬间笼罩!
“操——!!!”柳念朝目眦欲裂!狂喜瞬间化为滔天怒火与绝望!他想扑上去,但残存的妖力在混沌冲刷下早己油尽灯枯!断尾剧痛和精魄剥离的空虚让他连抬脚都无比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遮天蔽日的巨手抓向光茧!“楚江王——!我八辈祖宗——!!!”
孟婆脸色骤变!三途断流符的光芒疯狂闪烁,试图稳固通道,但那巨手带来的恐怖威压让符箓瞬间布满了裂痕!“通道即将关闭!强制撤离!”她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
晚了!
就在楚江王那只缠绕腐朽绷带的巨手,即将触及灰白光束边缘的刹那——
嗡——!!!
异变!陡生!
那束看似温和、承载着唯一希望的灰白光束,仿佛被这充满污秽与贪婪的触碰彻底激怒!
它不再是光束!
而是猛地膨胀!扭曲!变形!
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被蝼蝼蚁惊醒!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原始凶性!
轰——!!!
无法形容的巨爆!
不是声音!是空间本身被强行撕裂、法则被彻底碾碎的恐怖哀鸣!
以那灰白光束为核心!
整个界隙内粘稠流淌的七彩混沌能量,如同被投入了亿万颗恒星的能量核心!
瞬间!
沸腾!狂暴!炸裂!
七彩的乱流不再是泥沼!
而是化作了亿万条咆哮的、撕裂一切的毁灭狂龙!
赤红的熔岩怒龙!靛蓝的深海巨蟒!翠绿的毒瘴荆棘!明黄的沙暴巨兽!…所有色彩!所有形态!所有混乱的法则!在这一刻被强行点燃!化作最纯粹、最狂暴的毁灭洪流!
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席卷一切!
首当其冲!
寒冰狱主和他身后那污秽的冰鬼潮!
如同投入绞肉机的破布娃娃!
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那残存的半截玄冰身躯,连同挥舞的巨斧,以及身后无数的冰鬼,在接触到那沸腾七彩狂龙的瞬间——
噗!噗!噗!噗!
如同脆弱的肥皂泡!
瞬间被撕裂!被汽化!被狂暴的混沌能量彻底同化、湮灭!
连一丝残渣!一缕怨念!都未能留下!
真正的!
神形俱灭!渣都不剩!
紧接着!
楚江王那只抓来的、缠绕腐朽绷带的恐怖巨手!
被这突如其来的、宇宙级别的混沌狂潮狠狠拍中!
嗤啦啦——!!!
如同强酸泼上了陈年油污!
覆盖巨手的、浸透万古血污的腐朽绷带,在接触到七彩狂龙的瞬间,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寸寸断裂!消融!化为飞灰!
露出了绷带之下——
那并非血肉!
而是纯粹的、蠕动的、由最深沉黑暗与扭曲湮灭法则构成的——黑暗本质!
此刻,这黑暗本质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的活物,在七彩混沌狂潮的冲刷下,剧烈地扭曲、翻滚、发出无声却穿透灵魂的凄厉尖啸!
巨手表面,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般的黑暗符文疯狂闪烁、明灭、然后如同短路般接连炸裂!
那巨手抓握的动作被硬生生打断!甚至被这恐怖的混沌反噬之力冲击得向后猛地一缩!缠绕其上的湮灭意志被瞬间冲垮!
“呃…!”虚空中,仿佛传来楚江王一声极其轻微、却饱含痛苦与难以置信的闷哼!
但这仅仅是开始!
那膨胀爆发的灰白光束,并未停止!
它核心的光芒猛地炽亮!
嗡——!!!
整个界隙的景象,瞬间被强行改写!
七彩的混沌乱流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
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无垠的、由沸腾的星云、破碎的法则锁链、初生与寂灭共存的奇异光点(奇点)、以及流淌着粘稠“时空浆液”的虚空裂缝构成的——混沌海投影!
这里!
没有上下!没有左右!
只有狂暴奔涌的创生星流与吞噬万物的寂灭黑洞并存!
只有扭曲断裂的法则碎片如同利刃般切割一切!
只有孕育着无限可能、也蕴含着终极毁灭的混沌奇点在生灭!
一股苍茫、古老、漠视一切、却又孕育一切的终极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界隙!
这才是混沌海真正的…一丝微不足道的…投影景象!
在这宇宙尺度的恐怖景象面前!
柳念朝那庞大的洪荒妖躯(虚影)?
渺小如尘埃!
楚江王那撕裂空间的恐怖巨手?
也不过是稍微大一点的…蝼蚁!
狂暴的混沌星流如同天河倒卷,狠狠冲刷而过!
柳念朝拼死维持的妖力护罩如同纸糊般瞬间破碎!
“噗——!”他狂喷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妖血,背上昏迷的沈临渊被狠狠甩飞出去,晶化的身体在星流中翻滚!
柳念朝自己也被星流卷起,如同狂风中的落叶,断尾伤口在狂暴能量撕扯下鲜血狂飙!他仅存的意识死死锁定着那光束核心——朝夕!
怀中的光茧,在光束核心的恐怖能量冲击下,早己不堪重负!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灵魂层面响起!
光茧!
彻底炸裂!
朝夕小小的身体,被那灰白色的混沌海本源光束彻底笼罩!
她悬浮在那片沸腾星云与破碎法则构成的恐怖景象中心!
双眼!
猛地睁开!
左眼!混沌星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仿佛要吞噬整个宇宙!
右眼!那被寒髓暂时冻结的死寂灰白!剧烈地波动!挣扎!试图对抗这来自源头的冲刷!
小小的嘴巴张开!
没有声音!
但一股源自混沌神格最深处的、混合着极致痛苦、新生懵懂与无边威压的——无声尖啸!
如同无形的风暴!
猛地扩散开来!
席卷了整个混沌海投影空间!
沈临渊残破的晶化身体被星流卷着,撞向一块巨大的、燃烧着创世之火的星云碎片!
柳念朝断尾处鲜血如瀑,在破碎的法则利刃间艰难闪避,血瞳死死盯着光束中的朝夕!
楚江王那只被混沌狂潮灼伤的黑暗巨手,在投影空间中疯狂挥舞、挣扎,试图稳住身形,巨手表面的黑暗本质被星云炙烤得滋滋作响!
而光束核心的朝夕…
小小的身影,在沸腾的星云背景映衬下…
左眼星云旋转!右眼灰白波动!
如同…
一尊初生的…
混沌之神!
降临于此!
地点:混沌海投影空间
冷。
不是温度。
是存在本身被剥离的冷。
是法则被碾碎、时空被揉皱、神魂暴露在宇宙创生与寂灭源头前的……终极虚无之冷!
混沌海投影。
沸腾的星云如同燃烧的彩色血浆,裹挟着创世之火与灭世寒流,狂暴奔涌!
破碎的法则碎片如同亿万柄无形的、由秩序与混乱共同锻造的利刃,切割着一切有形与无形!
初生与寂灭的奇点如同贪婪的巨口,在虚空中生灭不定,吞噬着靠近的一切!
粘稠的时空浆液从无形的裂缝中渗出,流淌之处,时间扭曲,空间褶皱!
这里,是宇宙的子宫,亦是万物的坟场!
在这片浩瀚无垠、充斥着最原始暴力的恐怖画卷中。
几粒尘埃。
渺小。
脆弱。
如同怒海狂涛中的浮萍。
柳念朝。
他那庞大的洪荒九头蛇妖躯虚影,此刻在这宇宙尺度的风暴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八颗巨大的蛇头(主蛇头精魄己失,虚影也残缺)在狂暴的星云乱流中疯狂舞动、挣扎!
深青带暗金纹路的鳞甲,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劣质铁片,在法则碎片的切割和星云烈焰的炙烤下,大片大片地剥落、焦黑、卷曲!暗金色的妖血如同喷泉般从撕裂的伤口中狂飙而出,瞬间被狂暴的能量蒸发成腥臭的血雾!
每一次舞动,都伴随着鳞甲崩飞的脆响和妖血喷涌的嗤嗤声!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他残存的神魂!
“吼——!!!”八颗蛇头同时发出混合着痛苦、暴怒与不屈的咆哮!声音在混沌风暴中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他巨大的蛇躯盘踞着,用残破的鳞甲和燃烧的妖力,死死地将两个小小的“尘埃”护在相对核心的区域!
一个是昏迷的沈临渊。
晶化的身体在星流冲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左半身的幽蓝冰晶裂纹加深,暗红晶毒如同困兽般疯狂冲突!右臂的暗金晶石表面被法则碎片刮擦出刺目的火星!心口阎罗令的裂痕黯淡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他像一块即将被巨浪拍碎的礁石。
另一个,是悬浮在混沌光束核心、光茧己然炸裂的朝夕!
她小小的身体被那灰白色的混沌海本源光束彻底笼罩,如同风暴中心的风眼。
左眼!混沌星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仿佛要吞噬整个投影空间!星云深处,似乎有无数星辰在诞生、膨胀、坍缩!
右眼!那被寒髓暂时冻结的死寂灰白,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物,剧烈地波动、挣扎、扭曲!灰败的色泽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疯狂地试图污染、吞噬左眼的星云光辉!
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同源而生的恐怖力量,在她小小的身体里,在她那双纯净又诡异的眼眸中,展开了最惨烈、最原始的拉锯战!
痛苦!
无法形容的痛苦!
从那小小的身体里散发出来,无声,却如同实质的尖锥,狠狠刺入柳念朝残破的神魂!他能“听”到那源自混沌神格最深处的、无声的哀鸣与挣扎!
“呃啊…爹爹…痛…好乱…”意念层面的呓语断断续续,充满了混乱与无助。
柳念朝巨大的蛇瞳死死盯着光束中的小小身影,血光翻涌,里面是刻骨的焦灼与暴怒!他想冲过去,想用身体挡住那狂暴的星流,想撕碎那该死的死寂灰白!
但他做不到!
他自身难保!
狂暴的星云乱流如同亿万条燃烧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残破的妖躯上!法则碎片如同跗骨之蛆,切割着他的鳞甲和神魂!断尾处的伤口在能量撕扯下,妖血如同决堤般狂涌!妖力如同漏气的皮球,飞速流逝!
护住两人的妖力屏障,早己千疮百孔,摇摇欲坠!每一次星流冲击,都让屏障剧烈波动,光芒黯淡一分!
“操…楚江王…老子……仙板板…”柳念朝一颗蛇头艰难地扭动,血瞳怨毒地锁定另一个方向。
那里。
一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由纯粹蠕动的黑暗本质构成的巨手,正在混沌风暴中疯狂挣扎、挥舞!
楚江王!
那巨手表面的腐朽绷带早己在之前的混沌反噬中灰飞烟灭,露出了底下那令人作呕的、如同活体深渊般的黑暗本质!
此刻,这黑暗本质在沸腾星云的炙烤、法则碎片的切割、以及时空浆液的侵蚀下,如同被投入强酸的王水!
嗤啦啦——!!!
黑暗的表面剧烈地沸腾、翻滚、冒出粘稠的黑色气泡!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湮灭符文在黑暗本质中疯狂闪烁、明灭,然后如同短路般接连炸裂!发出无声却穿透灵魂的尖啸!
巨手每一次挥动,都试图稳住身形,抓向光束核心的朝夕!但狂暴的混沌乱流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地束缚着它!每一次挣扎,都让黑暗本质被剥离、湮灭掉一部分!
“呃…!”虚空中,仿佛传来楚江王一声极其轻微、却饱含痛苦与暴怒的闷哼!那巨手抓握的动作,因为本源的损伤而变得迟滞、扭曲!
但他依旧没有放弃!黑暗本质翻滚着,凝聚出更加深邃的湮灭漩涡,试图抵抗混沌冲刷,目标始终锁定朝夕!贪婪!如同跗骨之蛆!
“崽崽…要…要散架了…龙元…漏…漏光了…”银龙崽焦黑的小身体不知何时被甩到了柳念朝一颗稍小蛇头的鳞片缝隙里,死死扒着,绿豆眼翻白,APP形态的屏幕(虽然黑屏)内部发出过载的电流哀鸣,焦糊味更浓了。
护罩!
柳念朝拼死维持的、护住沈临渊和朝夕的最后屏障!
在又一道由燃烧星云和破碎法则构成的毁灭乱流狠狠撞击下!
终于!
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琉璃即将彻底崩碎的刺耳呻吟!
咔嚓——!!!
一道巨大的、贯穿整个屏障的裂痕,如同狰狞的蜈蚣,瞬间蔓延开来!
深青的光芒急剧黯淡!狂暴的混沌能量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顺着裂痕疯狂涌入!
死亡!
真正的、形神俱灭的死亡阴影!
瞬间笼罩了屏障内的一切!
沈临渊残破的晶化身体暴露在乱流边缘,一块燃烧着创世之火的星云碎片,如同陨石般,带着焚灭一切的气息,朝着他当头砸下!
朝夕小小的身体,在光束中剧烈颤抖,左眼星云与右眼灰白的对抗达到了白热化!一丝细微的、却蕴含着湮灭气息的灰白纹路,如同毒蛇般,悄然从左眼星云的边缘探出,试图污染那片旋转的宇宙!
“吼嗷嗷嗷——!!!”
就在屏障彻底崩碎的亿万分之一刹那!
柳念朝那颗仅存的、代表着主意识、燃烧着最炽烈金红色血焰的主蛇头(虚影),猛地发出一声震碎虚空的、混合着极致痛苦、无边暴怒与最终决绝的洪荒咆哮!
那咆哮声中,蕴含着一头活过了无尽岁月、守护了某个存在无数轮回的上古凶兽,在穷途末路之际,所能爆发出的……最原始!最疯狂!也最悲壮的守护意志!
“孟婆——!指路——!!!”主蛇头的意念如同炸雷,穿透混乱风暴,狠狠砸向界隙入口方向那几乎看不见的扁舟虚影!
几乎在咆哮响起的瞬间!
孟婆清冷急促的意念如同精准的坐标,瞬间反馈回来!一个相对“平静”(只是相对!)的混沌涡流坐标,烙印在柳念朝神魂中!
没有犹豫!
没有思考!
只有本能!
燃烧着血焰的主蛇头,连同其余七颗同样伤痕累累、却爆发出最后凶性的蛇头,猛地向下俯冲!
不是攻击!
而是——守护的终极姿态!
八颗巨大的蛇头,如同八根撑天的巨柱,悍然交错、盘绕!将昏迷的沈临渊和光束中痛苦挣扎的朝夕,死死地、密不透风地护在了最中心!用自己残破的妖躯,筑起最后一道血肉长城!
紧接着!
主蛇头血瞳中爆发出焚尽一切的疯狂!
“楚江王——!!!老子请你吃——九头烧烤终极全家桶——!!!”
伴随着这声赌上一切、连纪元更替都要赖账的终极咆哮!
轰——!!!
柳念朝庞大的九头蛇妖躯虚影,连同那断尾处的巨大伤口,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足以短暂照亮一小片混沌星云的——深青色光焰!
不是妖力!
是本源!是精血!是神魂!是洪荒凶兽存在了亿万年的……生命烙印!
在燃烧!
八颗蛇头(含断尾处妖力凝聚的虚影)同时点燃!深青色的妖力混合着粘稠如岩浆的洪荒精血,如同八条逆流而上的、燃烧着毁灭之火的通天巨蟒!
带着焚尽八荒、燃烬轮回的滔天凶威!
不顾一切地!
狠狠地!
撞向两个目标!
其一:是那在混沌乱流中挣扎、黑暗本质不断被剥离、却依旧贪婪抓向朝夕的楚江王巨手!
其二:是那朝着他们护佑中心席卷而来的、最狂暴的一片由星云烈焰和法则碎片构成的毁灭乱流!
目标明确!
以身为柴!焚命阻敌!为那渺茫的生机……开辟一条血路!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炸!
八道燃烧着洪荒本源的深青火蟒,如同八颗超新星在混沌海中同时引爆!
深青的毁灭之火与楚江王巨手的黑暗本质狠狠对撞!
嗤啦啦——!!!
如同滚油泼入雪堆!黑暗本质被深青妖火疯狂灼烧、蒸发!发出刺耳的腐蚀与湮灭之声!无数黑暗符文瞬间气化!巨手抓握的动作被硬生生打断,甚至被这同归于尽的冲击撞得向后猛地一缩!黑暗本质剧烈翻滚,发出无声的、极度痛苦的尖啸!
“呃——!”虚空中,楚江王那声闷哼变成了清晰的痛吼!
同时!
另外几道火蟒悍然撞入那片毁灭乱流!
轰!轰!轰!
燃烧的本源妖力与狂暴的星云烈焰、锋锐的法则碎片疯狂对冲、湮灭!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光团和震耳欲聋的能量轰鸣!那片毁灭乱流被硬生生炸开一个巨大的、短暂的缺口!
代价!
惨烈到极致!
柳念朝的八颗蛇头虚影,在爆发出这终极一击后,如同燃尽的火炬,光芒瞬间黯淡、熄灭!虚影变得透明、模糊!鳞甲彻底化为飞灰!妖血被蒸发殆尽!只剩下八道扭曲的、由纯粹燃烧意志构成的残影!
而主蛇头那颗燃烧着血焰的意志核心,在撞击楚江王巨手的瞬间,更是如同脆弱的琉璃,轰然炸碎!化作漫天飞溅的、带着最后执念的深青火星!
“记账…利息…算到…下个…纪元…”一声微弱到几乎被风暴淹没的、带着无尽不甘和赖账本能的意念碎片,在爆炸的光焰中一闪而逝。
随即!
那残存的、由其余七颗蛇头燃烧意志勉强维持的盘绕守护圈,借着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那短暂的缺口,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将护在中心的沈临渊和朝夕,朝着孟婆指引的那片相对“平静”的混沌涡流——狠狠推了过去!
动作!
带着洪荒凶兽最后的蛮力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
“走——!!!”一声意念的咆哮,如同最后的号角!
被推入涡流的沈临渊,身体在混沌能量的剧烈颠簸中猛地一震!
那深入骨髓的、来自晶毒与寒髓双重侵蚀的剧痛,混合着外界狂暴能量的冲击,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濒临崩溃的神魂深处!
“呃啊——!”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的嘶吼,从他喉咙里硬生生挤了出来!
他!
被剧痛强行从深沉的昏迷中……拽醒!
赤红的独眼猛地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狂暴沸腾的七彩星云!是切割虚空的法则碎片!是吞噬一切的寂灭奇点!
还有……
前方!
那在混沌光束核心中,小小的身体因为痛苦而蜷缩、左眼星云与右眼灰白疯狂对抗、一丝灰败正悄然污染星云边缘的……朝夕!
以及……
更远处!
那八道燃烧着深青火焰、撞向楚江王巨手和毁灭乱流、然后在绚烂又残酷的爆炸中……寸寸碎裂、化为虚无的……蛇头虚影!
柳念朝!
那嘴硬心软、赖账成性、却一次次用身体挡在他们前面的……相柳!
碎了!
为了给他们推开一条生路……把自己点了!烧了!炸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暴怒、绝望、以及某种被彻底点燃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疯狂,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沈临渊残破的躯体和濒临熄灭的神魂中……轰然爆发!
“朝夕——!!!”
一声沙哑到撕裂灵魂的咆哮,从沈临渊晶化的喉咙里炸开!那不是声音,是濒死野兽最后的哀嚎与决绝!
他完好的左手(仅存的能动肢体),不再去压制心口那几乎要彻底碎裂的阎罗令!
而是!
五指如钩!
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厉!
狠狠地!
插进了自己心口——那道最深、最狰狞的阎罗令裂痕之中!
噗嗤——!!!
暗金色的、粘稠的、蕴含着最后一丝阎罗本源之力的血液,混合着晶毒的暗红污秽与寒髓的幽蓝冰晶,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剧痛!
足以让神魂彻底湮灭的剧痛!
但他赤红的独眼中,没有恐惧,只有焚尽一切的疯狂!
“以吾残魂!燃尽此身!护她一线生机——!!!”
他嘶声咆哮,每一个字都喷溅着暗金色的血沫!
插入心口的左手,猛地向外一扯!
仿佛要将自己的心脏、自己的神魂、自己残存的一切……都硬生生掏出来!
嗡——!!!
心口那道黯淡的阎罗令裂痕,在这一扯之下,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暗金血光!
血光之中!
不再是温和的守护!
而是充满了审判、寂灭、以及……最纯粹毁灭意志的——阎罗本源煞气!
这股狂暴的煞气,混合着喷涌而出的晶毒黑气与寒髓幽蓝,如同三条失控的毒龙,在他体内疯狂冲突、缠绕、最终……被那决绝的意志强行糅合!
嗤啦——!!!
一道凝练到极致、色泽诡异(暗金为骨、暗红与幽蓝缠绕为锋)、散发着焚魂蚀魄、冻结时空、湮灭万物等多种恐怖气息的——毁灭屏障!
以沈临渊插在心口的左手为源头,悍然展开!
不再是防御!
而是最极致的攻击性守护!
屏障瞬间扩张,如同一个倒扣的、布满尖刺的毁灭之碗,将刚刚被推入涡流、还在光束中痛苦挣扎的朝夕,死死地、不容抗拒地笼罩在内!
屏障形成的刹那!
轰——!!!
那道被柳念朝炸开的缺口后方,更狂暴的混沌乱流己然填补空缺,如同灭世海啸,狠狠拍击在刚刚成型的毁灭屏障之上!
滋啦啦——!!!
恐怖的湮灭之声!
混沌乱流与毁灭屏障疯狂对冲、湮灭!
屏障表面暗金、暗红、幽蓝三色光芒疯狂闪烁、明灭!无数细密的裂痕瞬间蔓延!沈临渊插在心口的左手剧烈颤抖,暗金血液混合着晶屑和冰晶狂喷!他晶化的身体发出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崩裂声!整个人如同即将彻底破碎的琉璃人偶!
但!
屏障!
硬生生扛住了这灭世一击!
将所有的毁灭性能量,死死地挡在了外面!护住了光茧中那小小的身影!
代价是沈临渊的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流逝!心口的阎罗令裂痕,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
“呃…爹爹…”屏障内,被毁灭能量守护住的朝夕,似乎感应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混合着毁灭与守护的暴烈气息。
她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
左眼中疯狂旋转、正被一丝灰白污染的混沌星云,骤然一滞!
右眼中剧烈波动、试图吞噬一切的灰白死寂,也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两股力量,在这源自灵魂羁绊的刺激下,在这生死一线的绝境中,在这最纯粹守护意志的冲击下……
不再是对抗!
而是……
一种超越了理解界限的……
融合!
左眼的混沌星云与右眼的死寂灰白,如同两条纠缠了亿万年的星河,猛地向内一缩!
随即!
轰然爆发!
不是对抗的湮灭!
而是……
一种全新的、难以言喻的、仿佛宇宙初开、鸿蒙乍现般的……混沌原初之光!
从她小小的身体里,轰然扩散开来!
那光芒,不再是星云,不再是灰白。
是一种温润内敛、却又蕴含着让整个沸腾混沌海都为之“屏息”的……秩序与创生之力!
灰蒙蒙的。
如同天地未分时的第一缕光。
温和。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
她悬浮在毁灭屏障的核心。
小小的脸蛋上,痛苦的神色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生的、带着一丝茫然、却又仿佛洞悉了某种本质的……绝对平静。
她无意识地。
抬起了肉乎乎的、还带着婴儿肥的小手。
对着前方。
那狂暴沸腾的星云。
那切割虚空的法则碎片。
那吞噬一切的寂灭奇点。
那粘稠流淌的时空浆液。
以及……
那依旧在疯狂冲击沈临渊毁灭屏障的混沌乱流。
轻轻地。
如同拂去一粒微尘般。
一按!
没有声音。
没有爆炸。
只有一种……规则被改写的绝对寂静!
以她小手按下的那一点为中心!
一股温和、纯粹、却沛然莫御的秩序之力,如同投入沸水的玄冰,瞬间扩散!
所过之处!
沸腾燃烧的狂暴星云,如同被无形巨手抚平的绸缎,瞬间平息、舒展,流淌出温润的星光!
锋锐切割的法则碎片,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废铁,瞬间软化、溶解,化为最本源的规则丝线,温顺地融入虚空!
贪婪吞噬的寂灭奇点,如同被戳破的气泡,无声湮灭,只留下一圈淡淡的涟漪!
粘稠流淌的时空浆液,如同被冻结的河流,瞬间凝固、平滑,化为一面映照星空的镜子!
那拍击在毁灭屏障上、即将将其彻底粉碎的混沌乱流,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堤坝,瞬间溃散、消弭,化作温顺的能量微风!
整个狂暴的、毁灭性的混沌海投影空间!
在这一按之下!
如同被驯服的烈马!
瞬间!
平息!
凝固!
归于一种孕育着无限生机的……
绝对宁静!
在这片突如其来的宁静中心。
朝夕小小的身体,散发着温润的灰蒙蒙光芒。
她那双眼睛。
左眼与右眼的界限己然模糊。
只剩下一种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整个宇宙生灭轮回的……混沌原初之色。
平静。
漠然。
如同初生的……神明。
完成了第一次对世界的……定义。
嗡!
那道守护着她的、由沈临渊燃命构筑的毁灭屏障,在这股温和却至高无上的秩序之力拂过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
露出了屏障内,那个几乎彻底破碎的身影。
沈临渊。
插在心口的左手无力垂下。
晶化的身体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暗金血液混合着晶毒与寒髓的污秽,从裂痕中汩汩涌出。
心口阎罗令的裂痕,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一个焦黑的、仿佛被彻底挖空的恐怖窟窿。
他赤红的独眼黯淡无光,残留着一丝疯狂褪去后的茫然与…释然。
身体软软地悬浮在宁静的虚空中,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破布娃娃。
生机。
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随时会彻底熄灭。
而柳念朝……
那燃烧了八颗蛇头、最终化为虚无的地方。
一点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深青色光点,如同风中残烛的余烬,在绝对宁静的虚空中,无助地、缓缓地飘荡着。
那是一颗……
布满了细密裂痕、失去了所有光泽、甚至不再有蛇瞳形状的……
破碎的蛇瞳真灵。
洪荒凶兽相柳。
九头尽焚。
唯余一点残破真灵。
在混沌的余晖中。
飘零。
悬浮在宁静虚空中的朝夕。
那双混沌原初般的眸子,缓缓转动。
目光。
平静地扫过濒死的沈临渊。
扫过那颗飘零的、破碎的蛇瞳真灵。
没有悲伤。
没有喜悦。
只有一种新生的、带着一丝好奇的……注视。
她再次抬起小手。
对着虚空。
轻轻一拂。
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嗡!
一股温和的、带着不容抗拒意志的秩序之力,如同无形的清风,轻柔地卷起沈临渊残破的身体,卷起那颗飘零的破碎蛇瞳真灵,连同扒在沈临渊晶化肩膀上一动不动的焦黑银龙崽……
如同收拾起几件散落的玩具。
然后。
朝着混沌海投影空间的边缘。
那被孟婆三途断流符勉强维持的、即将彻底崩溃的界隙通道。
轻轻一推。
动作。
温柔得如同母亲推动摇篮。
却又带着神明般的……绝对意志。
呼——!
沈临渊的残躯、破碎的蛇瞳真灵、焦黑的银龙崽,被这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包裹,如同三颗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子,瞬间穿透了宁静的虚空,朝着那即将闭合的界隙通道入口,飞射而去!
与此同时!
那被秩序之力强行抚平、归于宁静的混沌海投影空间,边缘开始剧烈波动、扭曲!
如同一个被强行维持的梦境,即将醒来!
而那只被秩序之力排斥、在宁静虚空中显得格格不入、黑暗本质被灼烧得千疮百孔的楚江王巨手!
在秩序之力拂过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的污秽,黑暗本质发出“滋滋”的剧烈腐蚀声,疯狂沸腾、萎缩!
“不——!!!”一声充满了极致惊怒、不甘与难以置信的咆哮,在虚空中炸响!
紧接着!
轰隆——!!!
整个混沌海投影空间,如同被戳破的巨大肥皂泡,猛地向内塌陷、收缩!
一股源自混沌海本源的、无法抗拒的排斥与反噬之力,轰然爆发!
首当其冲!
便是那只污秽的巨手!
嗤啦——!!!
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凝固的牛油!
那只庞大的、由黑暗本质构成的巨手,在这股恐怖的排斥与反噬之力下,连挣扎都来不及!
瞬间!
被从空间连接处……
硬生生……
齐腕绞断!
断口处,黑暗本质如同沸腾的沥青,疯狂喷溅!却又在下一秒被塌陷的空间乱流瞬间吞噬、湮灭!
“吼——!!!”一声凄厉到扭曲、饱含着无尽痛苦与暴怒的咆哮,穿透了崩塌的空间壁垒,在虚空中久久回荡!
那只被绞断的黑暗巨手,如同被丢弃的垃圾,在空间彻底塌陷湮灭的最后一刻,被狂暴的乱流狠狠甩飞出去,瞬间消失在无尽的时空乱流深处!
只留下那声充满了怨毒与不甘的咆哮余音……
以及……
界隙入口处,那如同流星般射出的三道微光……
界隙入口。
七彩漩涡疯狂旋转、收缩!
孟婆脚下的忘川扁舟虚影剧烈波动,三途断流符早己布满裂痕,光芒明灭不定!
她清冷的眸子死死盯着那即将湮灭的入口。
就在漩涡收缩到极致的刹那!
嗖!嗖!嗖!
三道微光,险之又险地从那仅剩的缝隙中电射而出!
一道是沈临渊残破的晶化身体,心口那个焦黑的窟窿触目惊心,生机微弱。
一道是一颗布满裂痕、黯淡无光的深青色破碎蛇瞳,缓缓飘落。
一道是焦黑如炭、毫无反应的银龙崽。
“……”孟婆看着那三道微光,尤其是那颗破碎的蛇瞳,清冷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快得无法捕捉。她指尖一点,忘川水光卷住三道微光。
紧接着!
轰隆——!!!
界隙入口的七彩漩涡猛地向内塌陷,发出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彻底湮灭在虚空中!
只留下地底隧道尽头,一片狼藉的破碎空间和缓缓飘散的尘埃。
以及……
孟婆脚下扁舟虚影上,那三道微弱的光芒。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颗布满裂痕的破碎蛇瞳,又看了看沈临渊心口那恐怖的焦黑窟窿,最后目光落在焦黑的银龙崽身上。
红唇微启,声音依旧清泠,却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账单更新。新增项目:VIP客户柳念朝…真灵托管费(濒危)、VIP客户沈临渊…阎罗令核心损毁维修费(天价)、战宠银龙崽…机体报废回收处理费…利息,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