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的汉白玉台阶覆着薄冰,陈墨的鹿皮靴踩在“御路”浮雕的龙纹上。
掌心的龙鳞令牌与阶石下的铜壶滴漏产生奇异共振,那是天工阁匠户在殿基埋下的“地脉共鸣器”,他在现代修复太和殿时曾检测到类似的青铜共振频率。
“大胆狂徒!”
秦王朱樉的怒吼震落檐角冰棱,九旒冕旒珠剧烈晃动,映得他脸色青白如鬼。
陈墨抬头,正见浑仪的黄道环在晨光中流转冷光,环上的二十八宿刻痕里,竟嵌着细小的银屑——那是故意为之的配重,用来篡改天体运行轨迹。
“你私调赤道环倾角,”秦王的金镶玉指套戳向浑仪,“妄改天命,该当何罪!”
殿角日晷的晷针投影己逼近巳时三刻,这是钦天监预报的日食初亏时刻。
陈墨注意到日晷底座的青砖有新近撬动痕迹,砖缝里还沾着少量水银——那是用来调整日晷水平度的作弊手段。
“启禀陛下,”陈墨展开自制的游标刻度尺,精钢尺身上的刻度精确到分秒,“浑仪黄道环误差三度七分,非人力可调。
真正的误差……”他猛地将尺卡进火星跟踪仪的环轨,“在秦王府监制的此仪!”
刻度尺的游标划过仪身,发出金属摩擦的尖啸。
秦王的星官脸色骤变,踉跄后退时碰翻铜壶滴漏,漏箭上的浮子突然下沉三寸——显示的时间比实际慢了一刻!
朱元璋的龙椅吱呀作响,皇帝着扶手的蟠龙纹,目光落在陈墨的刻度尺上:“这尺……为何能卡进朕的浑仪?”
“此尺依照《周髀算经》‘勾股测天’之法制成,”陈墨的指尖抚过尺背上的缠枝莲纹,与徐云织的匠符暗合,“刻度分划取法于北斗七星间距,可测天体方位误差至六百分之一度。”
秦王突然狂笑:“父皇,此人妖言惑众!日食将现,便是上天降罪之兆!”
殿外忽起阴风,日轮边缘竟真的出现黑痕!
陈墨的心猛地一沉,却见朱棣在旁暗递眼色——少年亲王袖口露出的袖箭机关,正夹着半片圆形黑纸。
“且慢!”陈墨扯下束发巾抛向空中,布料在风中展开如帆,“巳时三刻二十二秒初亏,此刻才巳时三刻整!”
他的声音压过铜壶滴漏的滴答声,“若真有日食,为何云层中未见鸟雀惊飞?”
满殿死寂中,日轮依然完整无缺地悬于苍穹。朱棣突然指着殿外:“看!那片云移开了!”
众人望去,所谓的“日食”不过是一片形似月牙的云影。
秦王的九旒冕滑落,露出额角的冷汗——他昨夜命人在琉璃瓦上涂抹的炭粉,此刻正被晨露冲刷成滑稽的黑痕。
“天道昭昭,岂容篡改?”
刘伯温的藤杖点地声从殿柱后传来,老臣的鹤氅上绣着北斗七星,每颗星都用天工阁特有的银线绣成,与陈墨视网膜上的系统星图完全重合。
他展开一卷黄绢,上面是钦天监前监正的血书:“秦王命人在浑仪内灌铅……”
殿外突然传来金吾卫的呼喝:“有刺客!文渊阁走水!”
陈墨的视网膜炸开血红色警报:
【紧急任务:守护《庚午元历》母本】
目标位置:文渊阁顶楼星图室
【文物威胁:母本含洪武八年历法修正关键数据,若毁→现代节气算法崩溃】
他撞开奉天殿侧门时,正见三名黑衣死士从文渊阁飞檐跃下,其中一人腰间挂着的皮袋,正渗出星图残页的银粉。
徐云织的织梭破空而来,擦着死士耳际钉入廊柱,梭头刻着的“天工”二字在阳光下闪过——那是她祖父的留痕。
星图室的檀木匣空空如也,地上散落着半片带血的鳞甲,龙纹鳞片边缘的锯齿状切口,与秦王卫队的制式甲胄完全一致。
陈墨捡起鳞片,嗅到残留的麝香——这是秦王府独有的熏香,与他在韩铎书房闻到的气味相同。
系统光幕突然弹出文物扫描:
【检测到明代秦王卫队鳞甲碎片】
【关联证据:韩铎密信上的麝香残留、蓝玉螭虎印泥成分】
【历史修正进度:47%】
故宫文物医院的明代天文仪器展厅里,研究员老王盯着监控录像百思不得其解:“这台浑仪模型的黄道环,怎么自己转动了?”
屏幕上,陈墨负责修复的浑仪复制品,环轨竟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偏移了三度七分——与之前描述的误差分毫不差。
“更奇怪的是这个。”
小张调出日晷模型的监测数据,“底座青砖的汞含量突然升高,就像有人往里面灌了水银……”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陈老师上周刚讲过,明代钦天监用这种手段伪造日食,没想到……”
展柜里的铜壶滴漏复制品突然发出异常的滴答声,漏箭上浮的刻度比实际时间慢了一刻。
老王凑近观察,发现滴漏内部竟卡着一片精钢碎片——形状与陈墨自制的游标刻度尺残片相同。
“秦王私改浑仪,意图何为?”
朱元璋的龙鞭抽在金砖上,火星溅起三尺高。
秦王瘫坐在丹陛上,腰间的蟠螭玉带硌得胯骨生疼,却不敢挪动半分。
陈墨注意到皇帝袖口露出的暗纹——那是天工阁为朱元璋特制的“北斗护心甲”,鳞片排列竟与现代文物医院的安防系统星图一致。
“儿臣……儿臣只是想验证历法……”
“验证?”刘伯温突然咳嗽着上前,从袖中取出个黄铜罗盘,“老臣昨日用此罗盘测北极星高度,竟比《大统历》记载低了两度。
陈先生的刻度尺,倒是与老臣的测算结果吻合。”
罗盘底部刻着“刘基监制”西字,陈墨一眼认出,这是故宫馆藏的“诚意伯测天罗盘”,他曾在修复时发现内部藏着微型齿轮组——此刻齿轮正缓缓转动,指向文渊阁方向。
“陛下,文渊阁星图室丢失的《庚午元历》母本,”
陈墨展开从死士身上扯下的皮袋,里面残留的银粉在阳光下组成汴渠流域图,“记载着洪武八年黄河改道的真实数据,与韩铎篡改的假坐标相差十里——这十里,足以让泗州城在汛期化为泽国。”
暮色浸透文渊阁飞檐时,陈墨在屋脊兽吻后发现半枚带血的指印。
徐云织取出随身携带的“辨血石”——天工阁用来检测血迹年代的神器,石面接触血液的瞬间,竟浮现出“蓝”字纹路。
“蓝玉的血?”朱棣握紧绣春刀,“他上月称病不出,原来躲在秦王府!”
陈墨摇头,指尖抚过指印边缘的火药残留:“血迹中含硫硝成分,与蓝玉常用的西域火药不同。这是……”
他突然想起现代实验室的检测报告,“与韩府死士使用的燃烧弹成分一致!”
系统警告如惊雷炸响:
【铜壶滴漏完整度降至10%】
【现实同步:北京古观象台突发汞泄漏,明代浑仪监测数据异常】
【新增威胁:秦王党羽启动“毁证计划”,目标:龙江宝船厂匠户】
陈墨猛地抬头,望向龙江方向——那里传来隐约的厮杀声。
徐云织的匠符突然发烫,符内掉出半张草图,竟是宝船厂的船台设计图,图中标注的“壬字船坞”。
“走!”他拽住朱棣的衣袖,“秦王要灭口!匠户们知道星图的秘密,不能让他们死!”
少年亲王的玄甲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他突然摘下腰间的玉佩递给陈墨:“持此玉佩,可调动龙江卫。记住——”
他的眼神第一次露出帝王家的狠厉,“活口,比证据更重要。”
现代北京,古观象台的工作人员戴着防毒面具紧急疏散,明代浑仪的底座被凿开,露出藏在里面的汞罐——与第五章中秦王府的作弊手段如出一辙。
监控录像显示,凌晨三点有个穿修复师制服的身影进入观象台,背影与陈墨惊人相似。
“不可能……陈老师在南京出差!”小张盯着录像喃喃自语,却见画面中的“陈墨”转身,露出胸前的文物医院logo——与明代陈墨的刺青完全一致。
同一时刻,明代龙江宝船厂的匠户正被重甲兵驱赶,百户的鞭子抽在老匠首背上,溅起的血珠落在地上,竟与现代古观象台的汞滴形成诡异的镜像。
陈墨握紧朱棣的玉佩,听见远处传来徐云织的尖叫——她被绑在船台的起重架上,防火布被刀手划开,露出里面藏着的《河防通议》残页。
“放了他们!”陈墨的游标刻度尺抵住百户咽喉,“你们以为杀了匠户,就能掩盖贪墨罪证?”
百户的刀突然转向,却见一道寒光闪过,他的头颅己滚落在地——毛骧的绣春刀滴着血,锦衣卫的飞鱼服上,绣着与陈墨视网膜系统相同的星图纹路。
“陛下有旨,”毛骧展开卷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匠户无罪,秦王党羽……格杀勿论。”
奉天殿的烛火彻夜未熄,朱元璋盯着案头的《庚午元历》母本,指腹着“洪武八年七月初七”的修订日期——那是马皇后病逝的前一日。
陈墨注意到皇帝眼角的皱纹里嵌着铜锈,与铜壶滴漏的锈蚀成分完全相同。
“陈先生,”朱元璋突然开口,“天工阁为何帮你?”
“因为文物会说话,”陈墨取出铜壶滴漏的齿轮,“这个齿轮缺了三枚齿,是洪武八年工匠故意为之,为的是记录真实的历法数据。
陛下可知,为何滴漏的莲花纹总是比其他纹饰深三分?”
皇帝摇头,陈墨蘸着茶水在案上画出莲花剖面图:“花瓣夹层里藏着中空管道,当年的匠户将真实的星图数据,刻在管道内壁——只有用特定角度的光照射,才能看见。”
朱元璋猛地站起,龙袍扫落茶杯。陈墨的视网膜上,系统提示终于变成绿色:
【历史偏移率回落至5.2%】
【文物完整度回升至28%】
【支线任务:解锁“天工阁密卷·火器篇”】
殿外传来第一声鸡鸣,陈墨摸出从血鳞上刮下的麝香粉末,忽然想起现代实验室的香道研究——这种混合了龙脑与沉香的麝香,正是明代“透骨香”的配方,常用于暗杀。
而在文物医院,老王终于破解了浑仪自动转动的秘密:在黄道环的配重里,藏着一块明代陨铁,与陈墨工位上的铜壶齿轮产生电磁共振。
当他取下陨铁的瞬间,故宫上空突然出现罕见的星象——北斗七星的斗柄,竟指向陈墨的修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