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落下的轻响如同最后的铡刀,斩断了林墨强撑的最后一根神经。
“咔哒。”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心电监护仪屏幕上那个疯狂跳动的数字——HR: 152 bpm——如同猩红的烙印,在黑暗中无声地尖叫着!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额头上那点尚未干涸的、冰冷的湿痕。是泪?是汗?还是……那个魔鬼伪装的、令人作呕的“温柔”?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扒光、连沉睡伪装都被无情撕碎的羞耻感,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灌满了西肢百骸!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和药物的残留作用而剧烈颤抖,眼前阵阵发黑!
他发现了!
他一定发现了!
那个眼神!最后那一声冰冷的、充满毁灭意味的轻笑!像毒蛇的信子舔过她的脊椎!
他会怎么做?!
像视频里对待那个女人一样,一巴掌扇过来?还是用更残忍、更隐蔽的手段折磨她?那个撒哈拉单程票的“榜样”像冰冷的鬼影在她眼前晃动!
“呃……”压抑不住的干呕感再次翻涌!她死死捂住嘴,蜷缩起身体,指甲深深抠进手臂的皮肤,用尖锐的疼痛对抗着灭顶的恐惧和恶心。额头上那点湿痕像硫酸一样灼烧着她的皮肤!
不能坐以待毙!
不能!
那个冰冷清晰的念头再次破开恐惧的迷雾——活下去!找到机会!让他付出代价!
可是机会在哪里?在这个全方位监控、连思想都被窥探的牢笼里?在这个连张姨都只能隐晦提醒、保镖如同铁塔般把守的囚笼中?
目光如同困兽般在死寂冰冷的房间里疯狂扫视!巨大的落地窗,防弹玻璃,指纹密码锁……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收紧!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床头柜上——那个装着白色小药片的药盒,旁边放着半杯冰冷的清水。
药……
稳定神经的药……
张姨的提醒……
还有……那个深灰色的、如同潘多拉魔盒般的金属密码箱!
一个疯狂、近乎自毁的念头,带着冰冷的决绝,在她心底疯狂滋生!
她需要更深的“稳定”!
需要药物带来的、更深沉的麻痹!足以让她暂时遗忘恐惧,遗忘那个魔鬼触碰的恶心感,遗忘额头上那点如同诅咒的湿痕!更重要的是……麻痹她的神经,让她有勇气……去面对那个密码箱!去触碰那些冰冷的“罪证”!
她几乎是扑过去,抓起药盒!里面剩下的几片白色药丸被她一股脑倒进掌心!没有半分犹豫,她仰头,将那几颗苦涩的药片尽数塞进嘴里!没有用水送服,就那样用牙齿狠狠嚼碎!尖锐的苦涩瞬间弥漫整个口腔,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
药力混合着强烈的精神刺激,如同汹涌的潮水,以更猛烈的方式冲击着她脆弱不堪的神经!沉重的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的光线开始扭曲、旋转。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踉跄着扑到那个深灰色的密码箱前!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她颤抖着手指,再次按在指纹识别区!
“嘀——验证通过。”
盖子无声弹开。
里面,那支黑色的录音笔和银色的U盘,如同蛰伏的毒蛇,静静地躺在那里。
就是它们!
证明他冷酷指令和暴戾本性的证据!
林墨抓起那支录音笔,紧紧攥在掌心,冰凉的触感仿佛能刺穿皮肉。她需要备份!需要把这些东西带出去!这是她唯一的武器!唯一的筹码!
可是……怎么带出去?
别墅内外层层监控,保镖寸步不离,连张姨送饭都只能放在门口!她的身上、她的物品,随时可能被检查!
目光再次如同困兽般扫视!最终,落在了自己身上——落在了那一头乌黑浓密、如同海藻般披散在肩头的长发上!
一个更加疯狂、带着血腥气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淬火的刀刃,骤然亮起!
头发!
只有头发!
是她唯一能完全掌控、且不会被轻易搜走的东西!
她需要工具!
一把刀!一把足够锋利、能切断头发的刀!
她的目光猛地射向门口!那个放着晚餐托盘的角落!食物早己冰冷,药盒己空,只剩下一个空碗和……一把银质的、边缘锋利的餐刀!
就是它!
林墨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踉跄着扑过去,一把抓起那把冰冷的餐刀!刀锋在黑暗中反射着心电监护仪幽蓝的光,带着森然的寒意。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跌跌撞撞冲进浴室。巨大的镜子映出她此刻的模样:脸色惨白如鬼,眼神因为药力和极致的情绪而涣散又疯狂,嘴角残留着药片的白色粉末,额头上那点湿痕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那头象征着她过去、如今却只让她感到束缚和耻辱的长发。
没有半分犹豫!
她抓起脑后一大缕长发,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把冰冷的餐刀狠狠压了上去!
嗤——!
刀锋割断发丝的声音,在死寂的浴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如同割裂了什么无形的枷锁!
一缕缕乌黑的发丝,如同被斩断的过往,无声地飘落,散落在冰冷光洁的地砖上。林墨的动作机械而疯狂,药力让她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麻木的快意和冰冷的决绝!餐刀并不算特别锋利,有些地方甚至扯痛了头皮,但她不管不顾,像对待仇敌般,粗暴地切割着!
很快,原本及腰的长发变得参差不齐,短得只到耳际,甚至有些地方露出了青白的头皮,带着细小的血痕。镜子里的人,彻底变了模样。苍白,憔悴,短发凌乱如同被狂风肆虐过的野草,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空洞的、冰冷的疯狂。
她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嘴角扯出一个惨淡而诡异的弧度。
好了。
现在,该藏东西了。
她蹲下身,在散落一地的发丝中,挑选出最长、最坚韧的几缕。手指因为药效和激动而颤抖得厉害,但她强迫自己冷静。她拿起那支冰冷的录音笔,用一缕长发,一圈、又一圈,极其仔细地、如同包裹最珍贵的秘密般,将它紧紧缠绕!缠绕成一个不起眼的、如同黑色丝线团般的小球!
然后是那个银色的U盘。更小,但也更棘手。她用同样的方法,用更多的发丝,将它层层包裹,缠绕成一个稍大一点的线团。
两个被长发紧紧包裹的“秘密”,如同两颗黑色的心脏,静静躺在她沾着血痕的掌心。
她将它们小心翼翼地藏进了……那个空了的药盒里!盖上盖子。小小的白色药盒,看起来再普通不过,谁能想到里面藏着缠绕着头发的“罪证”?
做完这一切,药效带来的沉重麻痹感彻底将她淹没。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靠着冰冷的浴缸滑坐在地。散落一地的断发如同黑色的荆棘,将她包围。她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药盒,如同攥着最后的希望,或者……同归于尽的火种。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如同冰冷的刀刃,切割开室内的昏暗。
林墨是被一阵冰冷的触感惊醒的。
不是水。
是……空气?冰冷的、带着强烈压迫感的空气。
她猛地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散落一地、如同黑色蛛网般的断发!触目惊心!然后,是站在浴室门口的那个高大身影!
简明!
他不知何时进来的!悄无声息!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他逆着门口透进来的光,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浴室里投下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阴影!那张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两潭冻结的寒冰,正死死地盯着她!盯着她参差不齐、甚至露出血痕头皮的短发!盯着满地狼藉的断发!盯着她手里紧紧攥着的那个白色药盒!
空气凝固了!仿佛连尘埃都停止了飘动!心电监护仪似乎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连那无声的蓝光都显得遥远。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墨的心脏!她下意识地将握着药盒的手藏到身后,身体因为极致的惊惧而剧烈颤抖起来!药效退去,额头的湿痕和头皮的刺痛感变得无比清晰!
他会发现的!他一定会发现的!他会像捏死蚂蚁一样碾碎她!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简明的目光缓缓移动。从她惨白的脸,移到她凌乱如杂草的短发上,再移到地上那些如同祭品般的断发……最后,落定在她因为恐惧而剧烈收缩的瞳孔上。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皮鞋踩在冰冷的瓷砖上,发出清晰的“嗒、嗒”声,如同踩在林墨濒临崩溃的神经上!每一步都带着千钧的压迫感!
林墨惊恐地向后缩,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浴缸边缘,退无可退!她紧紧攥着身后的药盒,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简明在她面前站定,蹲下身。巨大的阴影完全将她笼罩。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冰冷的怒意,如同实质的牢笼,瞬间锁死了她所有的感官。
他伸出手。
林墨吓得猛地闭上眼,等待着那只手如同铁钳般扼住她的喉咙,或者抢走她最后的秘密!
然而……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轻轻拂过她耳际那参差不齐的、甚至带着血痕的短发断茬。
指尖冰凉,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温柔。
“谁让你……”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压抑着翻涌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动它的?”
林墨死死闭着眼,不敢回答,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那冰冷的指尖,顺着她凌乱的发梢,极其缓慢地向下滑落,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力道,最终,停留在她紧握成拳、死死藏在身后的手上!
他的指尖,如同毒蛇的信子,轻轻触碰到了她紧攥着药盒的手背!
林墨浑身剧颤!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
“手里,藏的什么?”简明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审视,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凿穿她的耳膜。
林墨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完了!被发现了!一切都完了!
她认命般地、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猛地睁开眼,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冰冷无情的脸!她甚至想把手里的药盒砸到他脸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简先生。”张姨平板无波的声音,如同设定好的程序提示音,突兀地在浴室门口响起。
简明抚弄她短发和触碰她手背的动作猛地顿住!他眼底翻涌的暴戾风暴瞬间凝固,随即沉淀为一片更深、更冷的幽暗。他缓缓收回手,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却丝毫未减。
他没有回头,冰冷的目光依旧锁在林墨惊惶失措的脸上。
“说。”声音冷硬如铁。
“您下午三点与海外董事局的视频会议,需要现在确认最终议程吗?”张姨的声音毫无起伏,仿佛完全没看到浴室里这诡异而紧张的一幕。
会议?
林墨的心猛地一跳!一丝渺茫的生机如同闪电般划过绝望的黑暗!
简明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在林墨惨白的脸和她紧攥在身后的手上扫过。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知道了。”他最终吐出三个字,声音听不出情绪。他没有再看林墨,利落地转身,大步走出了浴室,身影消失在门口。
巨大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林墨在冰冷的地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家居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发软,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她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药盒,掌心被硌得生疼,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张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目光平静地扫过满地狼藉的断发和在地、狼狈不堪的林墨。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递过来一个崭新的、印着某顶级沙龙LOGO的纸袋。
“林小姐,”张姨的声音平板无波,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总裁吩咐,为您预约了最好的造型师。下午会有人上门,为您……”她的目光在林墨凌乱如草的短发上短暂停留,“……处理一下。”
处理?
林墨的心沉了下去。是处理她的头发?还是……处理她?
张姨将纸袋放在门边的洗手台上,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林墨紧攥在身后的手,补充了一句,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
“另外,总裁说,密码箱里的东西……”
她顿了顿,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快闪过的、难以言喻的复杂。
“……您可以随意使用。密码……是您第一次给他递情书那天的日期。”
说完,她不再停留,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林墨僵在原地,如同被瞬间冻成了冰雕!
密码……是情书那天的日期?!
他让她随意使用……那些记录着他冷酷和暴戾的“罪证”?!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再次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紧了她的心脏!
这算什么?!
一种扭曲的信任?一种病态的献祭?还是……一个更加险恶的陷阱?!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紧攥着药盒、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药盒里,藏着缠绕着她断发的录音笔和U盘。
而那个深灰色的密码箱,就敞开着,躺在不远处的地板上,如同一个无声的邀请,也像一个通往更黑暗深渊的入口。
额头上,那点冰冷的湿痕,仿佛再次灼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