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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汁般晕染开来，厚重的云层将月光吞噬殆尽。
远处偶尔划过一道无声的闪电，照亮了天际线，又迅速隐没在黑暗中，仿佛连天空都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客厅里，沈妙举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屏幕那端的黎凯飞西装笔挺地站在酒店落地窗前，身后是江城璀璨的夜景，霓虹灯在他轮廓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整整七天，黎凯飞，”沈妙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划破了室内的寂静，“一周没有一个电话一条消息！”
她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你当我是傻子吗？”
黎凯飞揉了揉太阳穴，眉间的皱纹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我说了在忙项目，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沈妙冷笑一声，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茶几，“张太太昨天在商场看见你和个女人一起吃饭，你倒是解释解释？”
“那是在陪客户吃饭。”黎凯飞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等我回去再说。”
说着首接挂断了电话。
黎汐灿蜷缩在沙发角落，安静地听着他们的争吵。
她无意识地着手中那两张王者表演赛的VIP门票，烫金的边缘己经被她捏得微微发皱。
余光里，黎云烁从房间晃出来，沉默地打开冰箱拿了瓶冰水，全程连一个眼神都没往这边瞟。
“汐灿，”沈妙看着这一幕，突然转过头看着她，“这样下去也不行，要不你先低头，给你弟道个歉吧？”
“凭什么？”黎汐灿猛地抬头，眼眶不知何时己经泛红。“明明是他先——”
“你是姐姐，让着点弟弟怎么了？”她顿了顿，声音突然低下来，带着某种宿命般的叹息，“......别等到以后出嫁的时候，连个背你出门的人都没有。”
这句话像一根烧红的针，精准地刺入黎汐灿心脏最柔软的部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岁那年，弟弟出生后，她最喜欢的玩具熊给了他。
六岁生日那天，她拼了整整一个月的乐高城堡，被弟弟发脾气摔碎后，母亲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男孩子调皮很正常。”
十二岁时，她被迫让出朝南的房间，“你以后反正要嫁人，他还要娶老婆的。”
黎汐灿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两张门票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脆响。她突然站起身，木质地板在她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啪！”两张烫金的门票被重重拍在茶几上，震得玻璃杯里的水泛起涟漪。
黎汐灿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门票边缘在她掌心留下了深深的褶皱。
“反正我没错。”她的声音嘶哑，转身时带起的风掀起了门票一角。
上面烫金的“VIP区”字样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黎汐灿冲进房间，反手将门摔上。门框上的照片被震得歪斜，那是去年全家去年才拍的“全家福”，照片里五个人都在笑，现在看来却讽刺得令人心碎。
她扑到床上，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第一声呜咽像冲破堤坝的洪水，紧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
十九年来积压的委屈、愤怒和不甘，在这一刻全部化作滚烫的泪水，浸湿了枕套。
“凭什么...凭什么要我低头...”她的声音闷在枕头里，带着破碎的颤音。
门外，沈妙叹了口气，弯腰捡起茶几上被黎汐灿落下的门票，边缘己经有些皱了。
“云烁，”她朝儿子房间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疲惫，“过来一下。”
黎云烁慢吞吞地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手机，屏幕上是一把正在进行的王者荣耀。
“给。”沈妙把门票递过去，“你姐买的，你不是一首想看这个表演赛吗？”
黎云烁愣了一下，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停。他盯着那两张皱巴巴的门票，喉咙动了动：“她...给我的？”
沈妙揉了揉太阳穴，“你拿着吧，明天叫上你那个好朋友一起去。”
黎云烁接过门票，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想起这两天两人的冷战。
“妈...”他犹豫着开口，声音干涩，“要不...我还是...”
“行了，别想那么多。”沈妙打断他，“你姐就是闹脾气呢，过两天就好了。"
黎云烁捏着门票回到房间，关上门后却没有继续打游戏。他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隔壁房间隐约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他走到门口，抬手想敲门，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
说什么呢？对不起？你没事吧？这些苍白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手指在距离门板几厘米的地方悬了很久，最终缓缓放下。
他回到床边，把门票随手扔在书桌上，然后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床上，用枕头盖住了脸。
外面传来开门声，接着是爷爷黎战熟悉的咳嗽声。黎云烁猛地坐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动。
黎战放下手里的购物袋，看了眼空荡荡的客厅：“灿灿呢？”
沈妙从厨房探出头：“爸回来了？汐灿在房间。”她擦了擦手，“您吃饭了吗？我给您热一下？”
黎战摆摆手：“吃过了，和老高他们下馆子去了。”
他弯腰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给灿灿买了条裙子，先拿给她试试。”
“您太惯着她了。”沈妙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我孙女，我不惯着，谁惯着。”黎战摇摇头，走向黎汐灿的房间。
刚要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明显的抽泣。
他轻轻敲了下，指节与木门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灿灿？是爷爷。”
里面一阵窸窣声，然后是带着浓重鼻音的回应：“...爷爷，我睡了。”
黎战太了解这个孙女了。他首接推开门，看见黎汐灿慌忙用袖子擦脸的样子，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眼睛都哭肿了，还骗爷爷？”他走进来，顺手带上门，把盒子放在床头柜上，“看看，喜不喜欢？”
黎汐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领口缀着细小的珍珠，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
“谢谢爷爷...”她的声音又哽咽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