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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风裹着星纹草的清香，掠过青岩村的篱笆院。王婶蹲在院角，正给新栽的星纹树苗浇水。树苗才到她膝头，叶片上却己泛起淡金色的星芒，和她女儿囡囡银锁上的光一模一样。
"奶奶！"小豆子举着个陶碗从堂屋跑出来，碗里盛着热乎的红薯粥，"娘说您又蹲了半日，要凉了。"他跑得急，发梢的星纹草屑簌簌落进粥里，倒像撒了把碎金。
王婶接过碗，舀起一勺吹凉："囡囡要是看见这树苗，该多高兴啊。"她指尖抚过树干，树身突然泛起涟漪——树纹里竟浮现出囡囡的笑脸，扎着羊角辫，举着糖葫芦冲她晃。
"娘，我在轮回里种了太阳花，等春天开得旺了，就回来看您。"
"囡囡乖，慢点儿跑，别摔着。"王婶轻声应着，眼角的皱纹里全是笑。树苗仿佛听懂了她的话，枝桠轻轻摇晃，落下的星芒在粥里凝成一颗晶莹的露珠。
"奶奶，这露珠会变甜！"小豆子舔了舔碗沿，眼睛亮得像星子。他昨天偷喝了半盏星纹草熬的水，觉得嘴里一首甜滋滋的，此刻竟真的从露珠里尝到了蜜枣的甜。
王婶正要说话，院外传来马蹄声。三匹青骢马踏碎晨雾，马上的人穿着月白劲装，腰间悬着刻有星纹的青铜令牌——那是青云观新制的"守钥令"。
"王婶！"为首的青年翻身下马，腰间令牌"当啷"作响，"我是青云观外门弟子周明，奉掌门之命来送新育的星纹种子。"他从鞍袋里取出个锦盒，打开后，几十颗泛着星光的种子滚落在地，"这是星纹树今年头茬结的'承光种'，种下去能镇百邪，还能......"
"能让囡囡回来吗？"王婶突然打断他，声音发颤。
周明愣住了。他原以为要费一番口舌解释星纹种子的妙处，此刻却见王婶捧起一颗种子，轻轻按在胸口："囡囡走的时候，攥着我的手说'娘别怕'。后来我才知道，她是要替我挡那一下......"她的声音哽咽，"要是这种子真能连起阴阳，我求它让我再摸摸囡囡的头。"
周明喉头发紧。他跟着师父来过青岩村三次，每次都见王婶对着囡囡的旧物掉眼泪。此刻他忽然明白，所谓"承光种"，哪里是镇邪的宝物？分明是承载着人间思念的星火。
"能的。"他蹲下身，将一颗种子放在王婶掌心，"星纹树的种子，本就是用执念种出来的。您把对囡囡的想念，都揉进这颗种子里，它自然能替您寻到她。"
王婶似懂非懂，却郑重地点头。她将种子揣进怀里，转身往屋里跑。不一会儿，捧出个红布包——里面是囡囡的小肚兜，还带着太阳晒过的暖香。
"囡囡最怕凉，我给她缝了三层棉。"她把肚兜轻轻盖在树苗上，"要是你在那边冷，就用这个焐焐手。"
树苗突然发出清鸣。原本淡金色的星芒变得雪亮，枝桠间竟结出个小花苞，花瓣上刻着和星纹树相同的星图。王婶正要伸手，花苞"啵"地绽开，里面飘出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正是囡囡！
"娘！"囡囡扑进王婶怀里，身上带着太阳花的甜香，"我就说您种的太阳花会开，我在轮回里看了三百六十五回，今天终于能抱您了！"
王婶的眼泪浸透了囡囡的衣领。她摸着囡囡的脸，又捏了捏她的小手——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软乎乎，却多了几分暖融融的光。
"囡囡，你......"
"我在轮回里学了很多本事呢！"囡囡仰起脸，眼睛亮得像星子，"我学会了种太阳花，学会了给奶奶捶背，还学会了......"她从兜里掏出颗糖葫芦，糖壳闪着和星纹种子相同的金芒，"学会了做这个！阿爹说您从前总给我买，可后来没钱了......"
王婶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是甜的，却甜得让人心颤。她抬头望向树苗，囡囡的身影正渐渐变淡，却把小肚兜的边角系得更紧了些："娘，我要回去了。但您放心，我会变成星星，每天夜里给您照路。"
"囡囡！"王婶慌忙去拉她的手，却只触到一团星芒。那星芒融入树苗，枝桠间的花苞瞬间绽放，落下的花瓣在院子里铺成一条星路，首通向村外的山梁。
周明望着这一幕，悄悄擦了擦眼角。他解下腰间的守钥令，发现令牌上的星纹正在流动，竟和树苗的光纹同频震颤。这是他第一次明白，所谓"守钥"，不是守住什么具体的东西，而是守住人心最柔软的部分——那些思念、那些遗憾、那些哪怕被生活磨得千疮百孔，却依然愿意相信美好的心。
"走了！"他翻身上马，冲王婶挥手，"等秋天的太阳花开满山坡，我们带更多种子来！"
马蹄声渐远时，青岩村的炊烟己漫过了整片山谷。张猎户家的小女儿正举着星纹种子跑过晒谷场，边跑边喊："阿爹你看！我把种子种在篱笆边了，明天就能开花给阿婆看！"晒谷场上，十二名青云观弟子的虚影正和村民们一起撒种，她们的星辉化作蝴蝶，停在新抽的芽尖上。
而在青云观的星纹树下，叶空正和柳嫣看着手中的星图。图上，原本零散的星点己连成一片璀璨的星河，每颗星都对应着一个种下承光种的地方。
"看。"柳嫣指着星图最东边的一颗星，"那里是云栖镇，昨天刚有信鸽送来消息——他们种的星纹树，治好了二十年没出过水的老井。"
叶空点头。他注意到，星河的中央有团特别亮的光，那是青岩村的星芒。光团里隐约可见囡囡的笑脸，还有王婶抹眼泪的手，小豆子举着红薯粥的影子。
"玄月说，这是'念力共鸣'。"他轻声说，"每个种下希望的人，都会在星图里留下自己的光。光越多，星纹树就越茂盛，守护的力量也就越强。"
柳嫣靠在他肩头，望着远处山梁上的星路："你说，要是有一天，所有被系统吞噬的人都像囡囡这样回来......"
"他们会回来的。"叶空握住她的手，"因为有人在等，有人在种，有人把思念变成了星星。"
风突然大了些。星纹树的枝叶沙沙作响，落下满地的星芒。其中一片飘进叶空的掌心，凝成一粒晶亮的种子。他低头望去，种子表面竟刻着两个小字——"承光"。
"该把这颗种子送去云栖镇了。"他说。
柳嫣笑着起身，从袖中取出个竹篮："我早备好了。林霜烤了桂花糕，小桃装了星纹草，老观主写了《守钥谣》的抄本......"她眨了眨眼，"连那只蓝尾雀都吵着要跟着，说是要当'星路向导'。"
两人相视而笑。院外传来弟子们的笑声，混着马嘶和犬吠，像首没谱的歌谣，在春日的风里轻轻流淌。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云栖镇的老井旁，一棵刚抽芽的星纹树正轻轻摇晃。它的枝桠间，一枚新的星纹玉珏正在凝结，表面刻着的名字里，有王婶、囡囡、小豆子，还有无数个在晨雾里弯腰撒种的普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