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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像被揉碎的金丝，透过纱帘的缝隙缓缓流淌进来，在苏晚纤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而温柔的阴影。
她蜷缩在柔软得仿佛云朵般的被褥里，昨夜辗转反侧留下的疲惫，如同薄雾般笼罩在她眼底，挥之不去。
床头那只造型简约的闹钟，白色表盘上的数字泛着柔和的光，清晰地显示着七点整。
就在这时，一道挺拔的身影恰好掠过虚掩的门缝。
苏晚微微眯起眼睛，朦胧间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是凌墨。
他身着笔挺的西装，白色衬衫领口规整地系着一条银灰色领带，领带夹在晨光的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曾经那道让她揪心不己的红痕，此刻早己消失不见，可那份担忧与疑惑，却如同深深镌刻在心底的烙印，始终无法消退。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被角，细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思绪也随之飘远。
昨夜临睡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中：凌墨留在房门外的那杯热牛奶，玻璃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如同调皮的精灵，悄无声息地洇湿了旁边的便签纸。
那潦草的字迹，此刻仿佛还在眼前晃动：【胃药在抽屉第二层】。
这个小小的举动，让她的呼吸猛地一滞，三年前那个醉酒的夜晚，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那时的她，也是这样在床榻上醒来，床头摆放着温度正好的温水和胃药，而凌墨，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却轻描淡写地说只是顺路买的。
“晚晚，下来吃早餐？”楼下传来凌母温柔的呼唤，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亲昵，仿佛冬日里的暖阳，让人感到无比温暖。
苏晚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从床上起身。
她站在梳妆镜前，镜中的人面色略显苍白，发梢的弧度，竟和昨夜电梯里的模样如出一辙。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压平的头发，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发丝的瞬间突然僵在半空。
那个曾经被凌墨温柔抚平碎发的动作，如今细细想来，竟带着令人心跳加速的暧昧，仿佛有电流顺着指尖传遍全身。
当苏晚走进餐厅时，餐桌上铺着蓝白相间的格纹桌布，清新而雅致。
煎蛋在瓷盘里滋滋作响，金黄的蛋液边缘微微卷起，散发出的香气。
凌墨正在专注地往全麦面包上涂抹果酱，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裹着浅灰色的厨房围裙布料，动作优雅而娴熟。
苏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垂落的袖口，那里隐约露出羊绒衫的浅驼色边缘，那熟悉的颜色，瞬间让她的喉咙发紧，心跳也开始变得紊乱。
“坐。”凌墨头也不抬，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却精准地将盛着热粥的陶瓷碗推到她面前，“加了红枣，暖胃。”
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苏晚的镜片，她盯着碗里浮沉的枸杞，那鲜红的颜色，像极了昨夜砂锅里晃动的星光，也像极了她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绪。
凌母笑着往她碗里夹培根，眼角的细纹里藏着狡黠的笑意。
“墨墨小时候最讨厌厨房油烟味，现在居然会早起做早餐了。”
话音刚落，凌墨突然咳嗽一声，瓷勺撞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突兀。
苏晚下意识地抬头，正巧撞见凌墨躲闪的目光，那一瞬间，时光仿佛倒流，又回到了十六岁的夏天——那时的他，也是这样，在她追问星图秘密时，慌乱地打翻了颜料盘，手足无措的模样，和此刻如出一辙。
就在这时，苏晚的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她拿出手机，屏幕上“顾延川”三个字格外醒目。
她盯着“剧组提前排练”的消息，脑海中突然想起他后颈与凌墨位置相似的红痕，心中顿时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指尖悬在回复键上方，迟迟无法落下，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首到凌墨将咖啡杯重重放在她手边，那清脆的碰撞声打破了沉默，“剧组的事？”
凌墨的声音裹着一层冰冷的冰碴，苏晚这才惊觉餐桌上不知何时陷入了死寂，凌父凌母交换眼神的动作，也显得格外明显。
“嗯，临时加了新剧本。”苏晚轻声回答，将手机倒扣在桌上。
勺子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的粥，却再也没了胃口。
凌墨推来的全麦面包还冒着热气，果酱在晨光下泛着的光泽。
“我送你。”凌墨突然起身，椅子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苏晚慌忙摆手，动作过大，膝盖不小心撞上桌角，“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惊得凌母手中的叉子当啷落地。
凌墨站在原地，垂落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结上下滚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电梯下降时，镜面映出两人僵硬的倒影。苏晚盯着自己发颤的指尖，默数着楼层数字倒数。
当“1”字亮起的瞬间，凌墨突然按住开门键，一股熟悉的雪松气息将她笼罩，那气息里仿佛还夹杂着他身上淡淡的体温。
“苏晚，我们之间……”
他的声音低沉而急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凌总。”
苏晚打断他，指甲掐进掌心的刺痛让她保持清醒。
“你看，电梯门开了。”说完，她便快步走出电梯，不敢回头看凌墨的表情。
雨过天晴的街道蒸腾着热气，仿佛要将一切都融化。
苏晚站在公寓门口，望着凌墨的车尾灯消失在转角，那红色的光点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风轻轻吹起她耳畔的碎发，带着昨夜紫藤花架下的潮湿气息，也带着她心中无尽的纠结与迷茫。
她摸出耳垂的碎钻耳钉，贝壳边缘割得掌心生疼，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最可怕的不是误会，而是当真相近在咫尺时，她却因为害怕失去这份难得的情谊，连伸手触碰的勇气都没有。
剧组休息室里，顾延川递来的热可可己经凉透，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油皮。
苏晚盯着镜中补妆的自己，突然发现口红颜色与沈清常用的色号竟有七分相似，这个发现让她的手微微颤抖。
导演喊她走位的声音传来时，她对着镜子努力练习微笑，想要找回从前的洒脱与自信，可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不自然，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住了。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苏晚拿起一看，是凌墨的消息躺在锁屏界面：【老宅电路下周修好，这几天…还住我那儿？】
光标在输入框闪烁，苏晚咬着下唇，删了又写，写了又删。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整齐的阴影，一道一道，像极了他们之间横亘的无形界限，将彼此的心意阻隔。
最终，她按下发送键，屏幕上弹出两个字：【再说】。
暮色渐渐降临，天空被染成了温柔的橙红色。
苏晚站在公寓楼下，望着凌墨房间透出的暖黄灯光，那灯光仿佛一团温暖的火焰，却又让她感到无比遥远。
玻璃倒影里，她举起手又放下，始终没能鼓起勇气按下门铃。
夜风轻轻卷起她的裙摆，她转身走向出租车时，没看见楼上那扇窗户后，凌墨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又松。
对话框里的“再说”二字，在黑暗中泛着刺目的白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两人之间复杂而又难以言说的情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