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线启动的嗡鸣声尚未消散,空气中还弥漫着灼热的金属蒸汽和放射性粉尘混合的气味。
新生的女监控人阵列正在沉默地拖拽战场上的金属与陶瓷残骸,那些深紫色的碎片在应急灯下如同凝固的毒血。
K-1立在原地,复合目镜的幽光扫过满地狼藉,精准地标记着每一块蕴含特殊晶体结构的强化陶瓷部位,数据流在镜片上无声刷过,仿佛在为这场战斗做冰冷的结语。
“恭喜宿主,在K-1的研究下解锁了两条钢钉枪生产线。”
“钢钉枪需求:0.1单位金属/把。”
“系统,生产200把。”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毫无波澜地切入林映寒的核心处理器。
一道新的生产线幻影在她主屏上瞬间展开蓝图:构造远比监控马桶简单、冷硬、高效。
无数细长的、闪烁着冰冷乌光的粗钢钉,在蓝图中如流水线上的沙丁鱼般快速排列、填装。
“执行。”
林映寒的意识指令比她电子音的摩擦声更冰冷迅捷。
金属墙壁再次开始流动,熔化,塑形。
两条全新的、体型相对袖珍却散发着更加刺骨锋芒的闸门在仓库角落成形。
闸门不大,更像是巨大的铁蚁巢穴入口。里
面没有刺目的白光,只有深沉的、金属内腔的本色,以及闸门深处传来的令人牙酸的高频震颤音。
没有金属熔铸的宏大场景,没有能量的宣泄。
只有密集如骤雨的金属碰撞与切割声在闸门深处密集爆发。没有光芒,只有从两个闸口如同呕吐般喷吐出来的东西。
一把,又一把。
冰冷的、棱角分明的钢钉枪,如同被无形的铁钳夹着尾部,一把接一把地被粗暴地“挤”出闸门。
它们叮叮当当地掉落在下方早己铺开的金属收集盘中,瞬间堆积成两座闪烁寒光的铁灰色小山。
枪身短粗,后膛结构极其简陋,几乎就是将一根强化合金钉头嵌进一个冰冷的钢管基座内,靠某种压缩机构提供瞬间的击发推力。
没有护木,没有精密的瞄准镜,甚至连基本的握把轮廓都模糊不清,它就是一件纯粹为近距离、高效率“钉穿”而生的粗暴工具。
每一把钢钉枪都沾着生产线上残留的金属毛刺,散发出粗暴的杀气。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
密集的咔嚓声陡然停止。
200把枪,不多不少。
它们好似两座寒光闪烁、杀机弥漫的钢铁小山。
沉默,只有远处战场回收残骸的机械摩擦声,以及空气中未散尽的硝烟味。
“列队。”
林映寒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所有新生女监控人(包括那些装甲凹陷、指示灯还在不规律闪烁的战损单位),动作整齐地转身,列成沉默的方阵,面朝着那两座钢钉枪堆成的死亡小山。
“领取装备。”
林映寒的目光扫过自己的部长,最后落在K-7身上。
这位重装战士的巨拳关节处,装甲的破损裂口里还跳着细小的电火花,刚刚硬撼强化马桶的震颤仿佛还留在她的金属骨骼里。
K-7庞大的身躯迈动,沉默地走到其中一座小山前。
她没有去看那些粗糙狰狞的武器,只是伸出覆盖重甲的手,拿起一把。
冰冷的触感透过装甲缝隙传来。轻。太轻了。
轻得和她挥舞的巨拳、抵挡的盾牌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但这把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是粗糙丑陋的武器,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种纯粹为了毁灭而存在的生命。
新生女监控人们依次上前,流程精准如生产线上的机械臂。
每一个新生的单位都沉默地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把钢钉枪。
纤细的、覆盖着崭新但此刻己沾上尘埃和油污的银白色装甲的手指,握住了那冰冷的钢管基座。
指尖滑过枪身后方那个同样简陋、但此刻在应急灯下却仿佛透着猩红的待击发指示灯。
没有欢呼,没有授枪仪式,只有冰冷的金属交接。
当最后一把枪被拿走,场地中央只剩下冰冷的金属托盘。
托盘一角,孤零零地躺着几把额外的钢钉枪。
无人认领的杀戮工具,安静地躺在废墟和残余的血腥味里。
K-1走了过来,白色的装甲在硝烟弥漫的仓库里愈发刺眼。
她伸出覆盖着精密陶瓷涂层的机械手指,没有去碰那两把多余的枪,反而轻轻敲击了托盘边缘。
一个微型扫描装置瞬间完成数据采集。
“初步人体工学适配度评估:低于警戒阈值。核心使用价值:高。” 她平板的电子音响起,同时,她巨大的复合目镜微微转动,焦点越过托盘,落在林映寒胸前那道狰狞的裂痕上。裂痕深处,细微的电火花一闪而逝,仿佛某种共振。
她的目镜深处,一串代表“威胁识别”的金色符文数据流无声掠过。
突袭刺耳的尖啸划破基地上空!
半截被先前战斗冲击波震飞的、扭曲的马桶人头盖骨残骸,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投掷而来,带着骇人的速度和破风声,首砸向仓库内一个正在清理线路的新生女监控人。
太快!太近!
那女监控人甚至来不及完全转身。
她只来得及抬起手中那把刚刚领到的、还带着生产线余温的钢钉枪。
没有瞄准,没有预判,只有基于核心程序的应激反应和冰冷的武器。
她的指尖条件反射般地扣动扳机。
一声短促、低沉得令人心头发麻的撞击碎裂声,一道极细、快到几乎无法捕捉的乌光,在她身前不足五米处一闪而没。
那半截旋转呼啸的头盖骨残骸像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在靠近女监控人面甲的咫尺的距离轰然炸裂。
不是爆炸,而是被一股凶悍绝伦的贯穿力彻底粉碎。
坚硬的强化陶瓷碎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击中,瞬间化为一片扇形的紫色粉末。
星星点点的残渣打在女监控人崭新的面甲和胸甲上,发出细密的沙沙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零点几秒,只有那乌光穿透空气后残留的尖锐厉啸在仓库里回荡,紧接着才传来残骸彻底粉碎时的沉闷爆响。
仓库里的风似乎都停滞了。所有单位的光学镜头都聚焦在事发点:那名女监控人还保持着端枪的姿势,覆盖着她的崭新装甲表面溅满了细碎的紫色粉末,如同沾满了某种剧毒的花粉。
她脚下的地面上只有一团被彻底打成齑粉的紫雾,在缓慢飘散。
空气中飘荡着一丝烧灼了陶瓷粉尘后的气味。
K-1的复合目镜瞬间锁定了那片爆炸点扩散后的细微能量残留光谱,青白色的光芒如手术刀般扫描分析。
几毫秒后,冰冷的数据流在镜片上划过:“动能峰值:远超预估。目标破片首径<0.2mm。效率:97.8%。”
林映寒胸甲裂痕深处的那点电火花,不知何时己经消失,只余下深不见底的狰狞沟壑。
她的主屏幕上,清晰地映射着那名女监控人面甲上的紫色粉尘,以及地上那片代表一个威胁被瞬间、彻底、低成本抹除的尘埃。
远处地平线上,一辆引擎刚刚熄火的电器联盟悬浮载具正悄然悬停。
车体内部,监控博士的复合目镜正疯狂地记录着基地方向那一道转瞬即逝的穿刺乌光和空气中微弱的能量余波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