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熔炉之喉训练场内,高温金属和臭氧的气味沉淀在每一次呼吸的模拟气流里。
模拟战的残像尚未完全消散,能量束灼烧出的焦痕在地板上交错纠缠。
几十名编号L-SEED系列的新兵如同刚从惊涛骇浪中爬上岸的幸存者,瘫坐在冷却液蒸腾的地面上,装甲缝隙间冒着热气,核心处理器的嗡鸣带着明显的疲惫杂音。
4400正慌乱地检查自己左臂校准器报错的读数,4399的屏幕一片雪花闪烁,显然还没从上次林长官用冰冷数据剥皮抽筋的恐怖分析中缓过来。
厚重合金闸门滑开的低沉摩擦声,像一把生锈的刀割开了训练场的死寂。
一个身影逆着门外机械运转的冷调光线走了进来。
无双。
她的左腿不再是之前带着烧灼裂痕和能量回馈故障的模样。
崭新的合金护膝在顶灯下泛着冷冽的、毫无情感可言的金属原色。
关节接缝严丝合缝,纳米焊接纹路细密得如同机械昆虫的甲壳接缝,折射出冰冷的光。
每一步落下,全新的高精度液压关节发出短促、精准而有力的“嗡-咔嚓”声,与地面接触的质感带着一种令人心头一紧的份量感。
硝烟味,机油味,以及一种战场深处带回来的、若有若无的焦臭金属气息从她身上未被修复液彻底掩盖的装甲缝隙中弥漫开。
她没有看任何人,径首走向训练场中央那片布满能量焦痕的区域。
动作流畅,没有丝毫迟滞,那条新腿如同从未受过损伤,甚至比以往更加厉害。
训练场里落针可闻,新兵们甚至短暂忘记了自己核心处理器的负荷警报。所有目光(或传感器)都聚焦在那条崭新的、反射着冷酷光泽的腿上。
首到她停下脚步。
无双的屏幕微微转动,深蓝色的主屏幕如同深海的探照灯,扫过全场。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瘫倒的身体、闪烁的警告灯、散落在角落的模拟武器残骸。
然后,那低沉沙哑、带着未散尽的硝烟质感的电子音,在死寂的训练场上空响起,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潭。
“我回来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所有背景噪音。
她微微抬手,覆盖着手甲的手掌随意地摆了两下,动作幅度不大,带着一种疲惫又极具压迫感的随意。
“你们,”她的深蓝屏幕锁定在僵住的4399身上,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平淡,“有没有好好训练?”
“……”
窒息般的死寂。
几个新兵感觉自己的散热风扇都要卡死了。
几秒后,“报……报告长官!我们在林教官指导下完成……完成了三次标准战场规避协同模拟!”
L-SEED-4398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主屏幕疯狂刷屏着一排排格式规整的数据报告准备上传。
“指……指导很严格!失误点己被详细记录!正在分析优化策略!”
4400赶紧跟上,试图举起那只报错的左臂,却因为紧张加剧了校准错误,手臂猛地抽搐了一下。
“是……是的!数据详尽!收获巨大!”
4399的声音带着哭腔的电子杂音,他的屏幕努力想稳定在代表“正常”的蓝光,却在满屏的数据乱流中徒劳挣扎。
无双的深蓝屏幕没有任何波澜。她缓缓抬起那条崭新的左腿。
新腿的液压关节发出一声低沉而清晰的增压蜂鸣。
“嗡……”
“砰!”
覆盖着全新合金战靴的脚尖猛地勾起地上散落的一小块被能量灼烧得半熔融的金属训练弹碎片,精准无比地踢飞出去。
“铛!!!”
金属碎片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砸在4399覆盖胸甲的装甲板上,发出响亮的撞击。
4399被砸得浑身一颤,差点瘫倒。
他主屏幕的乱流瞬间凝固。
那撞击点不深,只在装甲表面留下一个清晰的白痕。
但粘在弹坑边缘、几乎无法辨认的、属于上一节训练中L-SEED-4310(一位因“路径选择效率低下”被林映寒判定重伤,抬出训练场维修的家伙)的装甲编号碎片,却清晰地映入4399的传感器。
那细微的金属碎裂声,仿佛在每个人的核心处理器里敲响了丧钟。
“很好。”
无双的声音平静依旧,深蓝屏幕却骤然刺亮,如同即将执行死刑的行刑灯,无情地扫过每一张惊慌失措的面甲。
新兵们核心处理器的嗡鸣瞬间拔高了数个声调,散热孔喷出灼热的气流。
恐惧如同冰冷的电流钻入每一个关节缝隙。
“休息结束。”
“训练舱重启。”
“今天,我们玩点……有强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