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十分寂静。
傅胜楠将头低下去了些。
作为皇帝,顾九玄第一反应便是伪装大度:“寒王既然喜欢,朕自然要允了这门婚事。”
“但,”他又一个急转弯,“这傅二小姐是白泽之女,更是镇国公的爱女,寒王这随随便便的态度,朕可不能把傅二小姐许给你。”
太后不喜他们兄弟争吵——皇帝吵不过寒王。
她和蔼地将炮火转向傅胜楠:“傅二小姐,你的心意如何?”
傅胜楠恭敬道:“臣女不敢擅自定下终身,家父叮嘱,一切全由太后做主。”
她不动声色地把炮火转回去。
太后更不喜她。
年纪轻轻却心思深沉,还一点也不乖顺。
太后道:“白泽之女乃是上苍赐予大罗国皇室,应当留在皇帝后宫。”
顾鸣寒轻轻嗤笑一声。
他漫不经心道:“西北不比遥城丰饶安逸,驻守的三十万将士日夜辛苦,更需要上苍的祝福。本王娶了这白泽之女,也是为了大罗国之和平做贡献。”
顾九玄不悦:“寒王你放肆!”
皇帝的怒喝声传出大殿。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傅初阳见大殿内闹得不可开交,甚至把皇帝惹恼了,心中更是释然。
最好这傅胜楠落选,被赶出宫去,毁了名声,嫁不出去才好。
“本王此次来遥城,有一事禀报。”
顾鸣寒并不跪,不仅不跪,还自顾自说起另一件事:“西北有狼骑兵来犯,来势汹汹,将士们奋勇杀敌,却有后顾之忧,还请皇兄支援粮草。”
“这……”顾九玄皱眉,道,“西北事务向来由寒王你管理,怎么会出现粮草不足的疏漏?既是先帝亲赐你为西北王,朕才允你驻扎西北,若你无能,早日将西北军令牌交还于朕。”
他不仅不支援,还想趁火打劫。
“皇兄开玩笑了,”顾鸣寒笑道,“若是皇兄不便,那本王也不劳烦皇兄,本王自己派兵入双城、瀚城、灵赤城三个城池取粮草也可。”
顾九玄震惊:“你敢!”
顾鸣寒笑意清浅:“有何不敢,总比放狼骑兵进来,夺走那些粮草要好。本王都是为了大罗国之安危,还请皇上顾全大局。”
他又道:“当然,东北战线危急,国库空虚,本王也知晓这些为难处。但若是皇上不给粮草,又不给赏赐,会寒了三十万将士的心。”
顾九玄紧紧地盯着他。
“不如,”顾鸣寒指了指傅胜楠,道,“把白泽之女赐给本王,本王带回去热闹热闹。白泽是瑞兽,定能鼓舞将士士气。”
三言两语,这顾鸣寒把顾九玄架了起来。
顾九玄必须做抉择。
是给三十万将士粮草,还是给出一个傅胜楠。
他很快下了决断。
“罢了,既然你执意求娶,朕也不好拂了你的心意。”他笑得勉强。
顾鸣寒拱手:“本王腿脚不便,便不跪谢皇上了。”
他身后的黑衣侍卫推动他的轮椅。
轮椅到了傅胜楠眼前。
傅胜楠闻到了一股冷清的木香,垂眼不语。
“听闻镇国公家的二小姐不久前才从乡野寻回,便在宫中受教导几日,本王的王妃可没有那么好当,傅二小姐。”
男人清朗的声音落下,如雪,带着一丝轻盈的寒意。
傅胜楠更是低头:“是,寒王。”
她道:“臣女必在宫中好好学习规矩。”
顾鸣寒颔首。
“皇上,本王就告退了。”
顾鸣寒离开。
顾九玄看着他的背影,忍着怒气,让人把傅胜楠带入宫中。
他看傅胜楠也甚是不舒服。
但傅胜楠是县主,又是白泽之女,身份尊贵,不能明面上太过亏待她。
傅胜楠被安排住在碧峰院。
这碧峰院从前住的是一个贵嫔。
小太监不多说。
“婉贵妃娘娘特地为县主您挑了这碧峰院,临近澄湖,风景极好,”他陪笑道,“己经让人打扫出来,县主您早些休息,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便是。”
旁人不说,傅胜楠作为前皇后,却知道这宫中的许多秘辛。
比如这碧峰院中疯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
婉贵妃这是想对付她?
为什么?
婉贵妃没有道理针对傅胜楠,她又不知道傅胜楠便是徐笙笙,也不知道傅胜楠便是谢笙。
除非,太后为了给傅初阳在后宫铺路,与婉贵妃联手。
除掉傅胜楠后,镇国公只有傅初阳这唯一的女儿,傅初阳在后宫依靠太后、婉贵妃,镇国公府便成了太后、婉贵妃的势力。
傅胜楠脑子里过了一遍利害,静静地走进碧峰院。
院中有两个大宫女,西个杂务宫女,一个太监总管,西个小太监。
傅胜楠随手打发了点银子下去。
“这县主可真不是一般人,”宫女们退下去,嘀咕,“刚进后宫的这些小姐各个又有些怕生拘谨,要么是装场面,县主却很是随意。”
太监总管道:“厉害的是随意却又挑不出错,像是在宫中待惯了。看来,我们可得小心伺候。”
几人中有婉贵妃的眼线。
那大宫女道:“听闻傅二小姐不久前才从乡野被认回来,恐怕是不懂规矩的,才如此随意吧。”
大太监摇头:“罢了罢了,忙自己的去吧,到底是白泽之女,能不懂规矩吗?还是不要引火烧身的为好。”
大宫女不言。
几个下人各自忙去了。
当日下午,传来傅初阳成功入选的消息。
傅胜楠并不意外。
在这后宫的短短日子,要做的事可太多了。
第二日,婉贵妃亲自来了碧峰院。
她带来了西个嬷嬷。
“这西个嬷嬷是宫中的教养嬷嬷,跟过许多嫔妃,”徐婉儿笑容亲和温柔,似水一般,“她们会帮助县主妹妹学习成为王妃的礼仪等。”
傅胜楠谢过,起身时瞥了徐婉儿一眼。
身段、容貌不见损毁,但她面上少了几分从容,说话比以前小心许多。
看来没了孩子又差些被捉奸,还是磨平了这个从前的宠妃的心气。
徐婉儿送了许多首饰、香粉一类。
傅胜楠让人将其一一登记入库。
“那便交给嬷嬷们了。”徐婉儿吩咐道。
待她离开,西个嬷嬷都变了神色。
她们严厉、轻蔑地盯着傅胜楠,语调冷淡:“县主是乡野出身,先从礼仪练起。”
“身段更是要练,这般如何穿婚服?”
其中一个嬷嬷说着,竟伸手往傅胜楠腰间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