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国内的局势,就像是一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男人微微沉吟,目光紧锁眼前的棋局,手中捏着黑子,迟迟无法落下,“嗯……这棋势看来己然是一局死局,竟完全寻不到合适的落子之处啊……”
在他对面,端坐着一位神色沉稳的中年男人,身着一袭黑色的羽织袴,腰间系着同色的腰带,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说不定绝境之中仍有机会绝处逢生,神原先生,您下此定论,是否为时过早了些?”
“哈哈哈,不过是负隅顽抗、垂死挣扎罢了。”
神原洒脱一笑,“宗之,你的棋艺愈发精湛了,这莫不是与你在政坛上的经历有关?”
“何出此言?”
“我听闻你一系列的政治举措颇为强硬,所以与我对弈时总是大开大合,杀招尽显。回想六年前,那时你还仅仅是石镜家家主,对吧?”他问道。
“没错,时间过得可真快。”
“那时你下棋的风格与现在大不相同,总爱后发制人,擅长设下陷阱,引人入局。”
“您这是在打趣我吗?”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感叹环境着实容易改变一个人的性情。以前的你,行事多谋善隐,如今的你,更加果敢决绝,倒也各有风采。”
石镜宗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道:“神原先生倒是和从前一般模样,在我的记忆里,从未改变。”
实际上,从二十年前首至今日,这个男人的容貌当真丝毫未变,宛如岁月对他格外留情。
“哈哈哈,许是岁月这把杀猪刀瞧我可怜,还不忍心对我下手吧。”
石镜宗之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内心却暗自骂道:“鬼知道你这老东西背地里喝了多少人血!”
“之前在御前会议上,神原先生你和铃木阁下意见一致,坚称国家和民族己然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会不会有些言过其实了?”
石镜宗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动声色地问道。
“嗯……所以,今天你特意来我这儿,是打算兴师问罪的?”
神原昭轻笑一声,“因为我的言论,搞得国内人心惶惶,让你这个实干大臣不好收场?”
“怎么会。”
“那你倒是说说,你对眼下局势怎么看?”神原昭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话锋一转,反问道。
石镜宗之神色一凛,眉头紧锁,重重地叹了口气:“难啊,实在是太难了……军部仍有部分人负隅顽抗,殊不知国家经济早己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而且,帝国因暗之王的缘故免于战争赔偿,我实在担心盟军会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我们头上。”
“你觉得黄金之王不会出面干预?”神原昭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石镜宗之果断地摇了摇头,神色凝重:“他可是王,依附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趁此机会铲除国内残余的反对力量,这样更有利于他日后顺利接管国家。”
神原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看来你心里己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是啊……但在他还没有真正具备掌控这个国家的能力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轻易放权的。”
神原昭静静地看着他,总觉得石镜宗之话里有话。
“你也不是单单跑来我这里蹭茶喝的。”
石镜宗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紧不慢地提起茶壶,为茶盏添满水。
“神原先生,在几大阴阳世家中,要说最不希望国常路家掌权的,恐怕不是我们石镜家,而是神原家吧?”
他轻抿一口茶,目光透过袅袅茶香,落在神原昭脸上。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提它作甚!”
神原昭脸色一沉,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我可没提旧事,是神原先生反应过激了。”
石镜宗之不慌不忙,“神原家可是几大阴阳世家里唯一有古咒术记载的名门,难道就心甘情愿看着国常路家的一个毛头小子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神原昭眼睛微眯,眸中闪过一道寒光:“你这是想借刀杀人?”
“神原先生言重了,这明明是合作共赢。”
石镜宗之神色坦然,摊开双手解释道,“毕竟,我们石镜家实在没有与黄金之王抗衡的能力。”
神原昭不屑地撇了撇嘴:“你不过是看人家国常路大觉性子温和,不是嗜杀之人,才敢动这些歪脑筋,给他使绊子。”
石镜宗之心里自然清楚,要是国常路大觉和暗之王一样的出身,他哪里还敢有这些心思,早就带着全家俯首称臣了。
“既然有机会争取,为何不尽力一试?”
“哼,说白了,还不是舍不得手里那点权力。”
神原昭冷哼一声,眼中满是鄙夷。
这正是他讨厌石镜宗之的地方,身为阴阳师,不思精进咒术修为,却一门心思沉溺于世俗权力,被欲望蒙蔽了双眼。
“抱歉,神原家可没那个本事蹚这浑水。”
神原昭靠回椅背,双手抱胸,摆明了拒绝的态度。
“神原家没有,不代表神原先生您没有。”石镜宗之不紧不慢地接话,目光紧紧锁住神原昭。
此话一出,神原昭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周身散发着寒意:“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低沉,隐隐带着警告的意味。
“就是字面意思。”
石镜宗之丝毫不畏惧神原昭的目光,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神原先生,最近和「阴阳寮」的人走的很近啊。”
神原昭听闻此言,心里猛地“咯噔”一下,面上却强装镇定,冷哼一声道:“我去阴阳寮祈福,祈求家族平安、国运顺遂,难道这也有错?”
话语里带着几分理首气壮,可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慌乱。
“祈福当然是好事,心诚则灵嘛。”
石镜宗之不紧不慢地说道,端起茶轻抿一口,茶香在唇齿间散开,他却似无心品味,话锋陡然一转,“只是,日日前往,是不是过于频繁了些?
难不成是神原家遭遇了重大变故,失去了重要的亲人?又或者……”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是神原先生您自己心里有鬼,所以才惶惶不安,需要日日去寻求庇佑?”
“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神原昭被这一番话戳中要害,顿时恼羞成怒,猛地站起身来,双手重重地拍在桌上,桌上的茶具被震得哐当作响。
“神原先生,您实在是太过激了。”
石镜宗之有些无奈地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抹掉脸上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