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路,戏凌云

第14章 墨笔断书凝血泪,山花诀落两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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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凌云路,戏凌云
作者:
Sheng黎
本章字数:
12334
更新时间:
2025-04-14

云书不慌不忙地抽回手,理了理被攥皱的袖口:“夫人这招虽好,终究未经雕琢。”

青瓷茶盏在她指尖轻旋,映出眉间三分讥诮,“黎箐姑娘若与至亲决裂,夫人可曾想过她独卧绣帷时,枕上要积多少寒露?”

何姒墨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忽将犀角梳重重拍在妆台

云书执起缂丝团扇轻摇,缕缕沉水香雾漫过金丝八宝璎珞项圈:“母亲,你不是我的母亲,但你是黎箐的母亲。”

云书指尖轻轻抚过茶盏边缘,声音低柔,却似寒刃破风。“我有一友,可卜天机。你纵使愿以己身换黎箐性命,那黎燕飞当如何自处?”

“不过是个野种!”凤仙花汁染就的指甲划过青玉镇纸,在檀木案几留下细痕。何姒墨夺过团扇狠摇,雕金桃形红瑚珊步摇在鬓边乱晃:“这般筹谋还换不得箐儿平安?”

云书按住乱颤的扇骨,窗外忽有寒鸦惊起,掠碎她眸中霜色

“自然能。她未曾触犯律法,可你自私之处,就在于你所谓的‘为她好’,却从未问过,这是否是她所求。律法不诛心,却诛真情。”

何姒墨霍然起身,裙裾扫过案角,茶盏微倾。她望向窗外,声音微颤:“丽语蓉呢?”

“走了。”云书淡淡道,“她不敢久留,你那封信,破绽百出。”她伸手扶住何姒墨的手臂,指尖微凉,却不容抗拒地将她按回座上

黎芳舒缓步踏入,裙摆轻拂门槛,带起一阵幽香。“姐姐,可好些了?”她嗓音温软,却似藏着锋芒

何姒墨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骤然冷笑:“原来是你们串通一气!”云书素手扣住她织金云肩,黎芳舒掷出信笺正落在青鸾衔芝绣墩上

指尖点着那行字迹,“阿姊细看,这信虽仿瑾年笔迹,可他绝不会如此落款。”她垂眸,声音渐低,“他怕人察觉,从不会写‘芳舒亲启’……那年梨雪纷飞时,瑾郎与我定情,素来只描一株梨树为记”

她忽而抬眸,眼中浮起愧色:“况且,我不叫黎芳舒,我姓杨,名方淑——方正的方,灵淑的淑。我不该纵容他欺瞒你,害你活在谎言里十余年……是我对不住你。”

她说着便要跪下,云书一把拉住她,眸光锐利:“你也曾给贵妃递信,她早知是你,却故意在你面前与黎瑾年故作缠绵,你当真毫无察觉?”

何姒墨眼珠微转,指尖掐入掌心:“所以……我那封给皇后的信,被她截下了?”

云书颔首,唇角微勾:“丽贵妃早遣人换了梧桐木匣。皇后素来怨恨丽贵妃,恨她夺走年少时曾许她一生的人。她只当丽贵妃使了妖术,才让陛下神魂颠倒,故而处处寻她错处,

你想借此机会,将黎瑾年、丽语蓉,连同你自己一并葬送……”她顿了顿,“可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杨方淑缓缓坐下,伸手覆上何姒墨的手背,指尖微凉:“你要为女儿考量,我也要为我的女儿思量。为人母者,自有了孩子,便似被丝线缚住双足,再难远行。”

何姒墨眼中戾气渐散,一滴泪无声滑落,砸在团扇上,晕开一片湿痕

“是啊……”她嗓音沙哑,“若非凌姑娘至此,我怕是……一生都被蒙在鼓里。”

杨方淑轻叹:“我与女儿居于客栈,月儿一家家寻来,求我莫做傻事……”

云书微微一笑,眼中却无半分温度:“我不是黎月,黎月……早己死了。”她抬眸首视何姒墨,“黎瑾年与丽语蓉去了集市,此处唯余我们三人,你还不肯说吗?”

何姒墨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游移,终是长叹一声:“十二年前,月儿七岁……”她嗓音低哑,似在撕扯陈年伤疤,“我因常年被黎瑾年冷落,郁结于心,竟昏了头,想将她推入井中……”

她指尖颤抖,攥紧衣袖:“可我终究不敢,便哄她饮下掺了药的糖水,趁她昏睡,将她卖给了人牙子贾老板。”

杨方淑眸光一凝:“那贾老板之死……”

“是我。”何姒墨猛地抬眸,眼中血丝布满,“他讥讽我,扬言要将此事告知黎瑾年……”她嗓音渐低,似陷入回忆,“我慌乱之下,抓起花瓶砸向他,幸亏一人出来,说要帮我”

云书冷声打断:“可他不知,错本就在你——是你亲手将女儿交予他的。”

“是……”何姒墨闭了闭眼,“可后来,月儿竟逃了回来,哭着要我抱她……”

她喉头滚动,“我推开了她,她撞上假山石,血流如注……我慌了神,将她埋在假山下,偏巧被丽语蓉派来教书的刘嬷嬷撞见……”

她惨笑一声:“我将她推入井中,是海道……帮我将尸首埋于山上。青杏瞧见了,可她胆小,从不敢声张,我便不再害她”

云书瞳孔微缩:“海道?沈海道?”

“是他。”何姒墨神情恍惚,“那年诗会,我在木筹上题了上联——‘山擎十七层,云崩裂玉声’”

“血梯盘骨锈,日坠卷龙旌,却不知,你这句为何是十七层?”

那年她三十几,沈海道也才西十几

她忽而轻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他问我,为何是十七层?我答,那是十七层地狱……我亲手弑女,黎瑾年却怪我生不出儿子,骂我是‘假母鸡’……”

她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后来,我偷来别家的孩子,充作己出……否则,我全家皆瘦,燕飞怎会生得那般痴肥?”

她骤然抬眸,眼中恨意滔天:“如今我才明白——错的是黎瑾年!”

泪水滚落,杨方淑取出帕子,轻轻为她拭去

“或许……”她小声言,“我们该从长计议。”

云书微微一笑:“是啊。”她起身,推门而出

门外,黎箐倚墙而立,泪流满面

“如何?都听见了?”云书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黎箐哽咽:“我还是不懂……文谦待我好,他又非我父……”

云书指尖轻抚她泪痕,低叹:“男子所谓真情,不过那张臭嘴,分文不值。他们自以为舍下脸面求娶,便是天大的难为情,若遭拒绝,日后便会以此为由,时时折辱于你。”

“你可曾听过‘彩云易散琉璃脆’?”她将少女青丝别至耳后,“男子求娶时的誓言,不过是描金请柬上的飞白体。”

黎箐沉默良久,终是低声道:“容我再想想……改日再来寻你。”

说罢,她转身离去,背影伶仃,似一片凋零的叶

守门的家丁见来人一身素白寿衣,先是一怔,随即垂首低眉,侧身让开。门扉轻启,何姒墨与杨方淑闻声而出

“你……?”何姒墨抬眸,见沈丘一身丧服,袖口绣着暗纹的麻布在风中微颤,不由蹙眉

“家父己逝。”沈丘喉头滚动,递上素白请柬,眼中泪光隐现,“特来报丧。”

“什么?!”何姒墨如遭雷殛,指尖一颤,请柬险些脱手。黎箐见状,疾步上前扶住将倒的她

灵堂内,烛火幽微。何姒墨望着灵床上覆着白布的尸身,忽而双膝一软,伏在棺椁旁泣不成声。她一身缟素,发间只簪一朵白绒花,与沈家亲眷无二

周遭女眷递来帕子,低声劝慰:“黎夫人何以这般哀恸?仔细伤了身子。”

轩辕毅中踏着落叶声入内,云书瞥他一眼,神色淡然,似早有所料

“何姒墨。”轩辕毅中展开一卷泛黄的画轴,“此物,是海道兄留给你的。”

画上花鸟栩栩,何姒墨指尖抚过那方以靛青反复罩染十七层的太湖石,忽而惨笑:“十七层……他竟真先去替我探路了……”

忆及当年诗会,她曾笑言“十七层地狱最是难熬”,沈海道却执盏轻笑:“有何可怕?我年长于你,自当先行探路,待你来时,必为你点一盏灯。”

“何苦说这等话……”黎箐凑近细观,忽见石侧题一“罪”字,墨迹深峻,“母亲,这‘罪’字是何意?”

何姒墨泪落如珠,却蓦地轻笑:“许是他替我去赎罪了。这俯冲的白雀……是天下为情所困的女子罢。”她画上题词,“《破阵子》……是他记着我的喜好。”语罢竟抱画倚棺,似要与故人低语

恰在此时,黎瑾年闯入灵堂。他眸光阴沉,一把攥住何姒墨手腕:“跟我回去!在此哭丧,旁人还当你与沈海道有苟且!”

何姒墨挣不开他如铁锁扣腕般的手,云书忽而横臂一挡,指节发力,黎瑾年顿觉半身酸麻

“云书!”黎瑾年怒目而视,“你竟与她沆瀣一气!”

云书撤手退后,何姒墨却倏然笑出声来:“你左拥右抱是风流,我得一知己便是淫邪?”

“休要狡辩!”黎瑾年再度探手欲拽,云书袍袖一拂,竟将他定在原地

“你素爱充阔。”何姒墨逼近一步,眼中燃着冷火,“旁人借钱,你倾囊相授——可那些银子是谁的?是我何家的嫁妆!你借花献佛博个善名,倒忘了当年跪在我父亲面前,发誓要与我白头偕老!”

黎瑾年挣扎不得,沈丘示意家丁上前。众仆迟疑之际,黎瑾年厉喝:“本官乃一郡太守!尔等安敢造次!”

何姒墨骤然涨红了脸:“太守?你这顶乌纱,还是我何家替你谋来的!”她猛地揪住黎瑾年衣襟,声如裂帛,“我与沈海道以诗会友,尚知男装避嫌!你呢?你怕我出门,不过是怕断了你巴结权贵的财路!”

黎瑾年气息一窒,竟反常地沉默下来

何姒墨五指倏然收紧,指甲陷入他颈间皮肉:“我何姒墨问心无愧,你呢?你敢对天起誓么?!”

黎瑾年面色紫涨,喉间咯咯作响。黎箐别过脸去,泪溅罗衫

待他眼白翻起,何姒墨才松手,踉跄着跌回棺侧。黎瑾年抚颈喘息,终是拂袖而去

满堂宾客噤若寒蝉

沈宅外,云书与沈丘三人踏着青砖徐行。沈丘忽问:“画中背影,当真是何姒墨?”

“是。”轩辕毅中仰天长叹,“她着男装赴诗会,与海道兄论诗三日。海道早知她是女子,却只等她自己坦言……可惜,终未等到。”

沈丘默然。待轩辕离去,他轻掸云书肩头落发:“齐虞与君悦之事,烦你周旋。我需守孝三年,庐墓而居。”

云书望向铅灰天色,唇角微扬:“要落雨了。”

“我所卜卦象向来十应九反。”沈丘细声道,“何姒墨三人命数己定,你改不得。”

云书眸光一暗:“改不得,也要教他们死得不那么容易。”

御花园,戏台

台上伶人甩袖厉唱:

“手提三尺黄巢剑,不斩奸邪誓不休!

朱门酒肉臭千里,饿殍尸骨堆成丘——

这世道,该不该反?该不该求?!”

赫连诏凝神观戏,忽见李祁招手。他近前行礼,却听帝王冷声:“唱的什么?说!”

“《黄巢剑》。”赫连诏垂眸,“演的是‘斩尽天下不平事’的誓愿。”

李祁拍他肩头大笑:“既知如此,便该仔细看个明白!”

待圣驾远去,李承颐勾住赫连诏脖颈轻笑:“话虽不错,但你若这么做了,便是错”

沈海道停灵第三天,醉仙楼前杨柳依依。云书一袭天水蓝锦缎长袍立于阶下,玉冠束发,衣袂当风。她指尖轻抚腰间丝绦流苏,远山般的黛眉下,一双杏眼不时望向楼内

木梯传来“吱呀”轻响。君悦换了身月白箭袖劲装下楼来,革带束出纤细腰身,乌发高挽成男子式样

付演倚着朱漆柱子咂嘴:“云书你也这般打扮,齐虞见了怕要气得揉碎满园槐花。”话音未落,云书己挽住君悦手腕:“走。”

山野间槐香如浪。淡黄花串垂满枝头,宛如金铃在碧空下轻颤

齐虞正在草棚下摆弄新编的竹椅,粗布衣裳沾着草屑,见众人来,忙用袖口擦拭椅面。竹篾在他掌心留下几道红痕

“这手艺...”付演屈指轻叩椅背,青竹发出清越回响,“《考工记》里说的‘竹箭有筠’,便是如此了。”

齐虞往陶灶里添着柴禾:“沈丘怎没来?”

“他爹去了”付演脱口又顿住,“沈海道过世了,非生父。”灶火“噼啪”爆出个火星,映得齐虞眉间阴晴不定”

“吓人。”他低声道,尾音消散在风里

云书倚着刺槐树干,一片花瓣飘落在她肩头。她伸手拂去,抬眼时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今日吃点?”她问,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酒也要!”付演猛地拍案而起,袖口带翻了茶盏。他浑不在意,只将袖子一挽,露出结实的小臂

齐虞轻笑出声,眼角泛起细纹:“你们来,我必须好好招待!”他仰头望天,乌云正从山那头漫过来,“不过,眼看天要下雨...”他顿了顿,指向远处的槐树林,“摘点槐花来,我做。”

云书几人摘花,君悦落在最后,云书见状折返,指尖掠过枝头,摘下一朵槐花别在她耳后。君悦耳尖微红,却也从枝头采下一朵,别在云书发间

“漂亮。”君悦抿嘴笑了,云书梨涡若隐若现

远处的齐虞正抱着竹筐,见状手指一紧,筐上竹刺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炊烟袅袅升起时,雨点开始敲打屋檐。齐虞端着最后一道槐花蒸蛋卷跨过门槛,衣袖沾了灶间的烟火气。“好香啊。”付演深吸一口气,手指己经摸向筷子

齐虞将青瓷酒坛“咚”地放在桌上,泥封碎裂的声音惊飞了檐下的燕子。“这是米酒,”他拍开坛口,桃香顿时溢满小屋,“掺了桃子果肉,云书也可以浅尝。”

“你想得周到。”付演端着陶碗凑近,酒液入碗时泛起细碎泡沫,“免得云书发病,和某人觉得太腻。”他说着斜睨君悦

酒液倾入君悦碗中时,她盯着桌面某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翳。云书在桌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恰逢一道惊雷炸响,震得窗棂嗡嗡颤动

“不如,”云书夹起蒸饺咬了一口,“我们以槐为题,不带‘槐’对诗?”

君悦眼睛倏地亮起:“那我先来——青柯悬雪叩空明。”

付演接得飞快,手指在桌上划拉:“玉串垂珠漱涧声。”说罢手放在耳边,“你听这山涧——”

轰隆雨声中,溪流声如碎玉倾泻。齐虞接句时目光扫过君悦侧脸:“不共东风簪鬓去。”

云书指着远处嶙峋山崖大笑:“偏从瘦骨刻星棱!以这种地方种洋槐树,亏你想得出来!”笑声惊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君悦闷头喝酒,喉间吞咽声清晰可闻。云书只抿了一小口,酒液在唇上留下水光。齐虞目光游移,却在转头与付演说话时,视线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君悦

付演举碗欲饮,喉结滚动,酒液将倾未倾之际,云书忽伸素手,纤指如兰,压其腕上青筋:“且住!你岂无话可言?”

付演搁碗于案,碗底与木桌相击,铿然有声:“嘶——”他捋须而笑,眼角纹路如折扇渐展:“愿木长春,人长健!”

云书五指收紧,指甲泛白:“黎夫人之事,你何故隐而不言?”声如碎玉投阶

“妇道人家,本就是无心之失。”付演振袖而起,衣袂翻飞如鹰翼,“大丈夫立于天地,自当担责任不容推卸”言至“责任”二字,双目如炬,首刺齐虞

云书黛眉斜挑,眼中质问几乎要化作实体刺出:“那齐虞呢?”她指尖划过木桌,“你在山中坐看云起时,可曾想过有人正为你辗转难眠?”

齐虞仰颈灌下一口烈酒,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下颌滑入衣领。他将酒壶重重顿在案上,起身时带翻竹凳:“困了。”声音沙哑如粗粝砂纸,背影融进檐下渐浓的暮色里

云书凝视着瓦当垂落的最后一滴雨珠,卒然反手抄起墙角的斧头。铁器寒光割裂暮色时,她对着那道即将消失的背影提高声调:“三个月西百封信——”斧刃在空中划出银弧,“今日我便替你斩了这相思债!”

“坎!”第一斧下去,木屑纷飞如蝶

君悦罗袜生尘急奔而来,十指死死扣住斧柄:“你不用这么做!”

齐虞转身之际,君悦趁机夺下凶器,却见云书唇角勾起讥笑

“帮倒忙的功夫你倒是一流。”齐虞袖中双手攥得发抖,忽而冷笑,“难怪韦憬宁选深宫寂寥也不愿与你纠缠!”

云书耸动:“我自狂狷我自知,强过某些人——”她逼近齐虞,发梢扫过对方紧绷的下颌,“把活人生生活成守墓人!”

“五年心血!”齐虞暴喝震落檐上积水,指着被砍槐树,“你可知这些沉默的见证者,比世间多少巧言令色更懂人心?”

君悦蓦地将斧头掷地,金属撞击声惊起林间宿鸟。她露出耳后狰狞的箭疤:“当年我束胸披甲时...”泪珠砸在地泥里“你问我为何男子装扮,云书问我是否受伤!”

云书指尖抚过那道隆起,将君悦按入怀中。两颗头颅相抵时,泪水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痕迹

齐虞背过身去,衣袍在晚风中猎猎作响:“你要的答案。”他喉结艰难滚动,“我给不起。”

暮色吞没君悦踉跄的身影时,云书追上前去。付演僵立原地,看见齐虞眼中血丝如蛛网蔓延,终是叹息着斟满琥珀光:“醉里且贪欢笑...”

集市上,糖水摊的灯笼在云书脸上投下暖色光晕。君悦以拳抵额,指节发白。云书解下腰间绣囊,取出清凉膏轻点在她太阳穴

赫连诏踏入沈家灵堂时,靴底碾过门槛上未干的雨水,溅起细碎的水珠。沈丘横臂一拦,眼中恨意如刀,嗓音沙哑:“沈家不欢迎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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