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皓珩唇边微扬,从程君凝手心拿过一颗莲子蜜,“为何要把他拉进来?”
程君凝眸色加深,“这个案子,敢动赈灾物资的绝对不是小虾米,是条大鱼。”
“你廷尉一职才上任一年,即便查出来,我们也有可能对付不了他。”
“而谢砚初这不一样,他是御史大夫,三公之一,跟他分庭抗礼的只有丞相和太尉。”
“他还兼任司隶校尉一职,可监察百官。”
“两者加持之下,除了皇上,简直无敌!”
“以后这个案子有他在,就不怕审理不了。”
程君凝说完,咬碎嘴里的莲子蜜,甜蜜充斥口腔。
崔皓珩侧卧在软椅上,双手交叠,压在脑后,“他今晚为何以身犯险?”
程君凝想了一下谢砚初的话,“应该是遇上了什么重要的人和事,让他不得不去涉险,没来得及布置人手,他是不是习过武?”
崔皓珩浓黑的睫毛下压,在暖黄色的光线下印出好看的弧形,“他确实习过几年武!”
“他那个人学什么都很快,不是常人能比拟的!”
一向自负的崔皓珩,难得的评价一个人,还评价得如此之高。
程君凝想到之前,他一招就制住她,即便她与他正经的对打,也不是他的敌手。
不由点头,也认可,“没有过人之处,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能坐上高位。”
“太晚了!皇宫是回不去了,送你去春月楼吧!”崔皓珩神色疲倦,眼睛已经阖上。
“嗯!”还有些路程,程君凝也顺势侧躺在软椅上,“我睡会,到了叫我!”
崔皓珩从侧柜里拿出一条薄被,丢给程君凝,“盖上!”
程君凝眼睛都没睁,摸索着就囫囵盖了一下。
马车内风灯摇曳,外面有星无月,两辆马车先后进城。
*
谢砚初是被疼醒的,睁开眼,看着上方的幔帐,思绪回笼,这是在别院。
感受着肩膀处火热的痛感,想起了自已昨晚受伤,又想起了那道纤细柔美的背影。
“杨峰!”他开口,嗓子嘶哑难受如同灼烧。
杨峰立刻过来查看,“大人,您醒了?”
谢砚初挣扎着想起来,被杨峰按住,“大人,不能动,伤口会裂开的。”
“三公主怎么样了?”那样密集的弓箭手,她怕是已经香消玉殒,谢砚初想到她几次救他,心里就内疚不已。
他何德何能,让一个公主不要命的去挽救!
“三公主在呢!”一道俏皮又轻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谢砚初侧头,就看到她逆着光走近,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笑盈盈地望着她。
身上的粉白宫装衬得她的小脸莹白,托着托盘的手更是白皙好看。
杨峰看着两人,让开身子,说了不能让三公主再靠近大人的。
现在,三公主来了,他怎么还主动让开了?
谢砚初看到完好无损的程君凝,撑着的身体重新躺下。
“你怎么逃出来的?”
听着他沙哑的嗓音,程君凝让杨峰拿了一个椅凳过来,坐下后,把托盘里的药水端起。
“声音真难听,把药喝了!”
谢砚初微愣,他的声音怎么难听了,不就是有些沙哑吗?
她口口声声说喜欢他,怎么还嫌弃起他的声音了。
真难听吗?
谢砚初刚躺下,又想挣扎着起来,被程君凝呵住,“别动,本公主来喂你。”
说着,就舀起一勺子的药汁,要喂谢砚初。
谢砚初漆黑的眸子有些震惊,接着是抗拒,“三公主,让杨峰来吧!”
程君凝嫌弃道:“他一个大男人,哪有本公主温柔。”一勺子药就送到谢砚初的嘴边。
谢砚初求救的望向杨峰,杨峰轻咳了一声,扭过头,非礼勿视。
“张嘴,啊!”
哄骗小孩的声音冲进谢砚初的耳朵,谢砚初认命的张嘴,喝下。
“真好!再来一口。”
声音更加软绵甜腻,不喝就是不行,谢砚初索性移开视线,不敢看程君凝的那张脸。
时间如同煎熬,十几勺后……
“哇!喝得很干净呢!”程君凝夸赞道,放下药碗,拿出手帕,在他嘴角擦了擦。
全程谢砚初都僵硬着身体,有种很羞耻,很无奈的感觉。
放在以前,他早就把她赶走,不让她进屋。可是,她救了他,这让谢砚初很歉疚。
他再拒绝,就是忘恩负义,不识好歹。
做完一切,程君凝拿着药碗出去。
谢砚初盯着那道背影出去,问杨峰,“三公主是怎么逃出来的?”
杨峰皱眉,“三公主说是崔皓珩救她出来的。”
崔皓珩!谢砚初默念着这个名字,脑海里是那个崔家的公子。
爱穿白色袍服,性子洒脱随性,为官之前,喜爱游山玩水,几乎走遍大夏,还去过其他国度。
“她是如何找到别院的?”这里是谢砚初在都城的一个院子,没有人知道。
“属下去接过来的。”杨峰道:“属下请来的大夫,说那弓箭上有毒。”
“属下知道大人是在秘密查案,不能张扬,没有您的吩咐,又不敢惊动老爷和夫人。”
“属下左思右想,就去了皇宫,给您告假,顺便打听一下三公主的情形。”
“没想到在皇宫外遇到了要回宫的三公主,她二话不说就带了一个大夫过来。”
“如今您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休息几日就会痊愈。”
谢砚初听着杨峰的话,放下心来,“你做得很好。”
“多谢大人夸奖。”杨峰有些不好意思的憨笑。
“杨峰,我的声音难听吗?”
“啊?”杨峰被问住,老实道:“生病了,加上睡久了,声音自然会有点难听。”
那就是真难听。
谢砚初不甚在意地问,“我睡了多久?”
“三天!”
这么久啊!谢砚初有些诧异,“你是何理由给我告假的?”
“严重的风寒,发高热的那种。”
谢砚初点头,“家里怎么说?”
“就说您这几日公务繁忙,在别院住,忙完了就回去。”
想到程君凝,谢砚初问:“她怎么还在这里?”
“三公主来了以后,就住下了,说是要照顾大人。”
杨峰自然是明白三公主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为了他们大人。
这位三公主真是痴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