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程允弘低声呵斥,“谢御史只有一个,难道你们姐妹都要嫁给他?朕的金枝玉叶怎么能共侍一夫?”
白暮云满脸的担忧,着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是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儿臣宁死不嫁。”程婉莞眼神坚毅,脸上充满了倔强。
程允弘眉头紧锁,沉默了一会,最后道:“谢御史只有一个,你们两个抽签吧!谁抽到就是谁的。”
程婉莞和程文澜都是一惊。
*
程君凝躺了三日,就去了春月楼。
这一次,崔皓珩带来了崔智柏。
崔智柏第一次来雅室,看着满屋的女性装饰,特别是那张红帐雕花床,连忙垂下头,不敢看这里的摆设。
程君凝莞尔一笑,明媚又美丽,“崔御医无须拘谨,一个谈事的地方而已,本公主并不在这里歇息。”
说完,程君凝朝着崔皓珩狡黠的笑笑。
在这些君子眼中,她的行为是不符合他们所学所闻,还不如善意的骗骗他们,不然他们就会如坐针毡,浑身的不舒服。
崔皓珩幽怨的回望着她,坐在蒲团上,自动化身倒茶的伙计,“坐吧!”
崔智柏听到程君凝这样一说,才稍微放下一些,放下肩膀上的药箱,撩衣摆坐下。
程君凝:“崔御医可是出来结果了?”
崔智柏点头,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严肃,“禀三公主,通过对药箱里残留的药物比对,微臣已经得出结论,父亲让我去拿熊胆,就是为了给大皇子止痉解毒。”
“什么毒?”程君凝问。
崔智柏:“按照药材的配比,微臣认为是麻痹筋脉的毒素,这种毒素会迅速让心脏停止跳动,死亡之前患者会抽搐不停。”
“所以导致微臣的父亲根本没有时间挽救。”
这一结果出来,程君凝挑起下巴,眼眶瞬间蓄满泪光,嘴唇颤抖,她就知道,大皇兄不是突发疾病而被叛军杀害。
她的大皇兄,那个温暖和煦的大皇兄。
每次她被欺负,都会哄着她,背着她的大皇兄,是被人蓄意残害致死。
这么多年,程君凝根本不敢去想,不敢去揭开那段痛苦不堪的记忆。
她哽咽着,“多谢崔御医,有劳您了。”
崔智柏:“三公主不必言谢,微臣的父亲也惨死在那日,微臣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
程君凝接过崔皓珩递过来的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那就麻烦崔御医在推断一下,我大皇兄可能死于何种毒?”
崔智柏道:“微臣正在查找,请三公主放心,微臣一定会尽快给出结果。”
程君凝感激的望着崔智柏,“多谢了。”
崔智柏起身,“三公主客气,微臣不宜久留,就先行离开了。”
“崔御医慢走!”
等崔智柏离开,程君凝的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出,脑海里都是大皇兄逐渐模糊的身影。
那年,她十三岁,大皇兄领命去讨伐叛军,他一身战甲的来同母后和三皇兄,还有她道别。
她看着他身穿战甲,真是又威风又好看呢!在他身上东摸摸西瞧瞧,眼底充满着崇拜和敬意。
“大皇兄,早点回来!”她站在母后的宫殿里,牵着大皇兄程谦霈的衣袖,心里隐隐约约有着恐惧和不安。
听闻叛军很残暴,她的大皇兄都没有打仗的经验,虽说带了将领过去,可是程君凝还是害怕。
战场上刀剑无眼,虽然他在后方,可是他是大皇子,身份尊贵,就怕有不怕死的叛军,要挑衅皇权。
程谦霈摸着她的头,不放心她一般,“大皇兄剿完叛军就回来,还会给你带那边的特产,你在皇宫要乖乖听话,不要同那两姐妹起争执。”
程君凝点头,“我会的,大皇兄,你一定要安全回来哦。”
“好的,大皇兄答应你,很快就回来。”
“你记得来信哦!有空就写,不要忘记,我会很惦记的。”她竭力的忍住泪水。
母后说过,千万不能流泪,那样不吉利,所以,她一直笑着,朝着大皇兄的背影笑着挥手。
可是,那居然是大皇兄留给她最后的背影,那样的高挑挺拔。再回来,宫人拉住她,不让她去看他。
她们说天气炎热,大皇兄的遗体已经变得不能看了。
她和母后都哭晕过去,连他最后的一面都没见到。
这是程君凝的痛,轻易不敢思念的痛。打开就如同坠进深渊,万劫不复。
崔皓珩看着程君凝,她的眼泪如同珍珠一般的滴落,浸湿手帕。
认识程君凝这么久,这是崔皓珩第一次见她哭。
崔皓珩有些手足无措,在身上东摸西摸又摸出一条手帕,看着她汹涌的泪水,心下柔软,情不自禁就伸手想替她拭干眼泪。
雅室的门未关拢,谢砚初轻轻一推,就开了。
看见里面的两人,程君凝不知为何掉着眼泪?崔皓珩正要给她拭泪。
场面很温馨很感人,他好像来得很不是时候。
推门的声音惊动了室内的两人,抬起头看过来。
谢砚初站在门前,不知是进还是退,收回目光垂视着地面。
“谢御史,进来吧!”程君凝的声音混合着浓重的鼻音,对着门口道。
谢砚初愣了片刻,抬腿进屋。
崔皓珩也移开了和程君凝的身体距离,目光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程君凝轻轻拭着眼角的泪水,让自已抽离悲痛的过去。
谢砚初来到矮茶桌旁,熟络的坐下。
“还几日就是秋猎的日子了,今日前来和你……”谢砚初的目光看了眼崔皓珩,“……们商议一下部署。”
崔皓珩点头,“我们已经部署了一部分,谢御史正好来看看还缺乏哪些?”
崔皓珩紧接着就把这些事的安排都合盘说出。
谢砚初又根据安排查漏补缺了一番,三人聊到天黑。
程君凝让人上了酒菜,让他们一起吃晚膳。
崔皓珩会留下,程君凝没想到谢砚初也留了下来。
席间,程君凝又想喝酒,谢砚初拦住,拿过她手里的酒杯,“你不能喝。”
程君凝有些馋酒,眼巴巴地瞧着,“都三四日了,还不能喝吗?”
“嗯,大夫交待过,不能喝。”谢砚初把她酒盏放置在一旁,“况且,三公主好像还生着病吧!”
程君凝只好收回目光,强迫自已把视线转移到菜式上,“那就吃饭吧!”
心里却有些微微的惊喜,他还知道她生病了。
崔皓珩吃着菜,目光不经意的在两人身上来回,然后对着外面喊:“小玉,把酒收走吧!省得有些人眼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