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东西还没给你看呢!”程君凝放开他,把谢砚初拉到桌案前。
桌案上放着一个布包,打开后,大小几十件零碎的物件。
谢砚初拿起一样,又看向其他,黑眸瞬间深沉,“这些都是黑作坊里做出来的?”
程君凝点头,“嗯,我怎么看着有点像武器的部件。”
谢砚初转身,对着门外道:“杨峰。”
杨峰抱着刀进到门口,抱拳,“大人,何事吩咐?”
谢砚初:“你过来瞧瞧。”
杨峰三步并着两步上前,把刀别到腰间,看着桌案上的物件,“这是?”
然后拿起其中一件,“这是制作的弓弩部件。”
然后又拿起另外一件,“这是箭羽。”
杨峰对武器很痴迷,只需一眼就能分辨。
经过他一一辨认,确认这一包物件都是武器的各个部位。
谢砚初沉默许久,“交给我吧!”
程君凝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自然顺水推舟的交给谢砚初。
然后拿出在明月茶馆誊抄的那份名单,交给他,“这是闵县作坊分布的地址,也许还有其他作坊我们没有查出来。”
“肯定还有,这个部件都拼不拢。”杨峰肯定道。
谢砚初薄唇轻抿,宽大的衣袍下,手指捏成拳,刚正不阿的性子展露无遗,“我会去查的,有了御史台发布的搜查令,那些作坊将无所遁形。”
“不担心他们连夜搬迁,或者转移吗?”程君凝眉目扑闪,声音淡淡的担忧着。
谢砚初为官数载,阴暗的勾当见得多,自然明白程君凝话里的意思。
“无须担心,下令之前不会打草惊蛇。”
“走吧!去母后那,还等着我和你去用膳呢?”
程君凝安下心来便催促着,白玉般的手指拉着谢砚初的衣袖,另外一只手已经抓住谢砚初的手心。
杨峰马上当着没看见,出门候着。
谢砚初感受着手心的绵软,有些脸皮发热,“说了多少遍,在人前不可逾越。”
“杨峰是自已人啊!”程君凝另外一只手臂缠上他的臂膀,半个身子都贴着谢砚初,“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是夫妻,夫妻牵个手怎么了?”
“昨晚你还亲!”程君凝想控诉他昨晚亲得太用力,嘴巴都肿了的事,却被谢砚初捂住嘴巴。
一双幽深的黑眸无可奈何的警告她,“就不怕听见,这种话憋在心里,不能说,知道吗?”
这人真是太古板,被教育得太好,框框条条之下,什么都是非礼勿言。
真是把他没有办法,程君凝可不会像他一样循规蹈矩,逗他这样的小古板,这日子才有趣。
世间的规矩都是人制定出来的,只要不触犯律法,逾越一点又能如何!
程君凝眨巴着眼睛,浓黑卷翘的睫毛像羽扇一般扑闪,直直的望进他的眼底,示意他松手。
他固执的想看她答应,以后再不可这样。
程君凝可不会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他的大掌包裹了她的整张脸,眼底狡黠一闪,舌尖逗弄着他的掌心。
一下!两下!!三下!!
程君凝眼见谢砚初的脸色从白净变成霞红,连脖子都迅速的红起来。
然后烫手一般的推开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她,显然是被她的举动吓着。
程君凝弯腰笑得厉害,这人明明都和他亲过几次嘴了,还纯情的跟个小毛孩一样,没有比逗弄这样的小古板更有意思的事了。
谢砚初被她耍了,脸色又气又恼,还不能拿她如何,袖袍一甩,背着手,丢了一句,“跟上!”
然后就身姿笔直的走出御史台,程君凝跟在后面,看到门口抿着嘴不敢笑的杨峰。
低声对他说:“你们大人真有趣,你每日是如何忍住的?”
杨峰如实相告,“只有三公主才能让我们家大人这样,其他人看一眼,都吓得腿软。”
他可是三公之一的御史,兼职弹劾百官的司隶校尉,身后还有谢氏家族,皇上都不敢怠慢的存在。
也只有这位三公主能让他们家大人心绪波动,其他能让他家大人笑一下都难。
程君凝带着谢砚初来到母后的宫殿,原以为就如母后所言,他们三人吃一顿,就算回门宴了。
可是,进屋才发现多了一个月妃。
月妃是这后宫里唯一与皇后交好的妃子,也是皇后宫殿里的常客,程君凝小时候没少穿月妃做的衣服鞋子。
“月妃娘娘!”程君凝亲昵的唤着,走到月妃跟前,“您来了。”
“三公主回门,嫔妾怎可不来。”月妃看了眼跟在程君凝后面的谢砚初,拿出一个礼盒。
“这是送给你们的回门礼,嫔妾也没其他宝贝,一件小小的折纸摆件。”
程君凝收起,轻轻打开礼盒,里面出现的颜色瞬间冲击着人的眼球。
两只凤凰交颈而立,身上的羽毛栩栩如生,无风自动,仿佛要乘风而起。
“月妃娘娘的叠纸技艺非凡,以假乱真,每一件都巧夺天工,这不止是一件小礼物,而是珍贵的心意。”
“多谢月妃娘娘,本公主很喜欢。”程君凝转身,对谢砚初巧笑嫣然,“驸马,你说呢!”
谢砚初对月妃行了一个礼,“多谢月妃娘娘,殿下说得是,娘娘技艺非凡,这礼物堪比世间至宝。”
月妃乐得满面春风,“这是鸾凤和鸣,祝愿三公主和驸马和和美美,相亲相爱执手一生。”
“多谢月妃娘娘。”程君凝和谢砚初同声道谢。
“是何好宝贝?本宫也想瞧瞧。”皇贵妃的声音传来,带着比皇后还足的架势。
程君凝等人齐齐回头,皇贵妃携带着大公主款款而来,一脸的虚伪和善。
后面跟着宫人排场盛大,涌进这并不热闹的皇后宫殿,仿佛在清水里丢进石子。
祁泽兰本在吩咐上菜,准备用膳,这会子皇贵妃到访,真是吃饭的心情都没了,让宫人扶着来到程君凝身前。
皇上特许过,皇贵妃非重大场合,不必向皇后行礼。
这是多年前就立下的规矩,所以连带大公主都没把皇后放在眼里,都直挺挺的站着,等皇后邀请她们赴宴。
程君凝把手里的礼盒递给小雾拿着,身体上前,拦在祁泽兰身前。
“皇贵妃如何来了?真不好意思,本宫要用膳了,没有备两位的。”祁泽兰不想让谢砚初看笑话,只想打发她们离开,好好的用膳。
白暮云人畜无害的笑着,“无妨,今日是三公主和驸马的回门日,理当来的。”
说着就让宫人拿了一个礼盒过来,“这是皇上命臣妾送过来的,皇上公务繁忙,说是怕怠慢了谢御史,让臣妾送过来给谢御史的回门礼。”
句句都是针对谢砚初,怕是没有谢砚初皇上也不会准备这份礼物吧!
祁泽兰示意宫女接过。
大公主看着谢砚初,那般的龙章凤姿,大夏再无比他更好的驸马,本来是她的,如今却成为了程君凝的,程婉莞的心情无缘由的烦闷。
“对了,月妃娘娘送的何礼?母妃说想看呢?拿来瞧瞧。”
以前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就为了嫁给他,如今谢砚初宁愿选择破鞋,也不要她,程婉莞不想装了。
说着就让她的宫女去小雾那里拿,小雾没有得到三公主的命令,自然是不给。
大公主的宫女见小雾不给,竟然要硬抢。
程君凝见状,顺手就把那宫女拉过来,赏了一耳光,如今她可是有靠山的人,有靠山不靠,那怎么可能,不是她的性格,也不是她的目的。
‘啪’的一声响亮又悦耳,“真是没规没矩!”
当本公主还是之前的面团啊!
今日她要试试看,她的靠山靠不靠得住,即便没靠住,也大不了再被罚一顿。
大公主冲到她的宫女跟前,盛气凌人,“程君凝,你怎可如此跋扈,不就是看看月妃娘娘的贺礼吗?”
“你一个公主,欺负一个宫女算什么?”
程君凝一脸无辜又柔弱,眼神在谢砚初的脸上划过,然后委委屈屈地道:“不是啊,我是杀鸡儆猴,没经过本公主的允许就强抢月妃娘娘的贺礼,大公主的礼数到底是谁教的?”
谁教的?这不是在骂白暮云吗?
白暮云脸色一变,和善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你这孩子还指桑骂槐起来了,原本以为嫁人能灭灭你的脾气,如今看来,一点没灭,还变本加厉。”
然后,好像告状一样的语气,声音轻柔的好似娇俏的小姑娘,“谢御史,这就是你非要娶的公主。”
谢砚初漂亮的眉头微拢,慢条斯理的说:“皇贵妃,微臣觉得三公主说得极是,未得人许而取者,视之为盗,视之为夺。”
“对窃盗、夺掠之人,当以雷厉风行之手段处之。”
“微臣认为,三公主处得很是得当,倒是皇贵妃有些蓄意的偏袒,实在是对三公主不公平。”
白暮云还存着一份心思,这谢砚初应该是个明白人,知晓三公主的为人后,会有所悔,看来她是痴心妄想,这谢御史怕是真的被这三公主迷住了。
程婉莞听见谢砚初如此的偏袒,当即就憋不住性子,扬起手就往程君凝的脸上扇去。
谢砚初一把拦住,打开程婉莞的手掌。
程君凝知道这靠山是靠得住了,趁机一巴掌呼到程婉莞的脸上。
想到这些年受过的欺负,程君凝连着又加了几下。
不过瞬间的事情,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清脆的巴掌声,还有程婉莞脸上显出的红色五爪印,依旧呆愣愣的不敢相信。
三公主竟然敢打大公主,还是当着皇贵妃的面。
三公主真是胆大包天,外面有些人可能不知道这皇宫内院的事情。
可是月妃还有这些宫人,可都是心里清楚。
皇贵妃其实是凌驾于皇后之上,大公主也凌驾于三公主之上。
连祁泽兰都额头沁汗,眼底有着恐慌,害怕找来皇上,迎来更大的祸端。
她并不想让谢砚初知道,皇上对待他们母子的态度,哪怕终有一日他会知道,但是不是现在。
他和君凝的夫妻情分还太浅薄,她担心谢砚初会因此看轻君凝。
连忙拉过程君凝,护在身后,“大公主,你怎么可以先动手打人呢?”
所有人都震惊,大公主虽然是先动的手,可是并没有打下去啊!
程婉莞捂着脸,又气又疼,想说话,嘴巴里好像有血。
白暮云更是心疼得不行,眼睁睁地看着程婉莞被打。
这还是头一次,程君凝敢当众挑衅她,真是以为嫁了谢砚初,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立即示意身旁的宫女,去请皇上。
祁泽兰:“本宫知道你心怀悲愤,可是你也不能在你三妹妹回门的日子来挑事啊!”
“你要是觉得不服,那也得憋着,他们如今已经是夫妻,你再破坏,就是你不对了。”
“你堂堂一个公主,非要惦记自已皇妹的驸马,传出去不是丢了皇家的颜面吗?”
“大公主,大夏还有更多的男子,去别家看看吧。”
“今日的饭菜备的不足,回礼已经收下,你们就回去吧!”
程君凝憋笑的听着母后驱赶她们。手藏在祁泽兰身后,悄悄地牵住谢砚初的手指。
谢砚初身躯一僵,这一次出奇的没有甩开她,而是紧紧的握在手心,用衣袖遮挡着,像是给予了她某种力量,让程君凝心里暖融融的。
“程君凝打了本宫,皇后就打算这么处理吗?”程婉莞吐掉口中的血沫,一副决不罢休的神色,竟敢打她。
程君凝真是嫁了人,就不知道她在皇家的地位了。
“难不成呢?”祁泽兰一脸严肃,“是大公主先动手的啊!你不动手,你三妹妹会还手吗?”
“大公主,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向来是讲理的,不可恶人先告状啊!”
在她跟前自称‘本宫’,直呼她为‘皇后’,真是骄纵得目中无人,半点规矩没有。
程婉莞快被这两母女气死了,不,还加一个谢砚初,他也帮忙了,想到这,程婉莞气得吐血。
被打了还说她恶人先告状,也只有这母女能干得出来的事。
“本宫明明是没打到,她还打本宫,皇后,你未免太徇私偏袒。”程婉莞控诉着。
“徇私吗?没有啊!大家都看见了。”祁泽兰很是烦人的神情。
“能不能消停一下让我们吃个饭,你再来。”程君凝赶人道。
“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