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天牢,一个矮小的狱卒低着头,步履有些急促,手中提着一个食盒,来到靠右的第二间牢笼。
她看着里面的犯人,愣了片刻,眼眶蓄满泪水,左手扶在粗大的木柱上,轻轻唤了一声,“哥哥。”
里面的人抬起头,原来清秀的轮廓已经凹陷,脸上还有结痂后的疤痕,白色囚服上纵横交错,里面空荡荡的,瘦弱得有些不形。
他认出来人,缓缓站起,步履蹒跚的走到门口,压低声音,“萃萃,谁让你来的?”
田萃萃放下食盒,蹲下身体,眼泪落在食盒盖子上,从里面拿出一份烧鸡,一碟青菜,外加一碗米饭。
她拿出筷子,递给田忠良,“哥哥,你先吃。”
田忠良的身体好像支撑不住,顺势靠在门边,颤抖着手接过碗筷。
田萃萃看着哥哥虚弱的模样,眼泪掉得更凶,哽咽着,“哥哥,你的身体为何会这样?”
田忠良有气无力的吃着饭菜,嘴巴苍白得好似没有半点血色,“伤了一直未好?”
“他没有派人来医治你吗?”田萃萃简直不敢相信,哥哥如今的情形,心中的无名火窜得极高。
田忠良心里憋闷,凌乱的头发落在苍白的脸上,“他如今在做什么?”
“他在忙着娶妻,估计已经把我们忘到脑后。”田萃萃冷笑,“哥,他食言了。”
田忠良摇头,不相信,“不可能。”
田萃萃看着田忠良瘦削的脸颊,眼泪再次蓄满,“哥哥,爹,大伯,三叔,五叔,还有三弟,四弟,五弟,大伯家的三个堂哥,三叔家的三个堂弟,都没了。”
田忠良捧着碗,一颗米饭还粘在嘴边,不愿相信的转过头,“你说什么?”
“他食言了。”田萃萃泪水止不住的滴落,这些天,她以为已经把眼泪掉完。
“不可能,他说过会照顾田家的,我们只是短暂的失势,”田忠良还是不信,“他答应我,会照顾好你们的。”
“你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吗?”田萃萃双手摊开,露出满是冻疮的双手,“我被分配到清洗衣物。”
“每天有洗不完的衣服,洗慢了还会被打骂责罚,这么寒冷的冬日,天蒙蒙亮开始洗,太阳落山才能收工。”
“哥哥,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田萃萃身心都是疼的,“哥哥,三公主说我们都会死去。”
田忠良丢下碗筷,双手扒在木柱上,“是三公主让你来见我的?”
田萃萃点头,“要不然我和你都蒙在鼓里,还在傻呵呵的苦等。”
田忠良想到三公主的为人,摇头不信,“她一定是骗你的,萃萃,你不要相信她。”
田萃萃哭泣,“我也希望她是骗我的,可是,不是的,大哥,我托付了秦情去查问,得回来的消息是三公主并未骗我。”
“我们的爹真的没了,冻死在路上。”
这时,有衙役来催促,“时间到了。”
田萃萃麻利的捡起碗碟,低声道:“哥哥,你要相信我,不然我们都会没命的。”
*
天牢的另外一边,大公主烦躁的来回踱步。
已经被关在此半月了,还有两日就是二皇子程谦霈的成婚之日,紧接着就是过年,她却被关在这一方天地之中。
不知道还要被关多久?
程婉莞的清冷温婉已经不复存在,脸上都是狠厉,“程君凝,本宫真是后悔当初没有把你弄死,留了你一条狗命,如今撕咬本宫。”
“你最好活得好好的,等本宫出去收拾你。”
“还有谢砚初,本宫一定会让你们不得好死。”
*
天牢外面,一辆马车上,程君凝掀开窗帘,看着走出来的田萃萃。
对着马车夫老何道:“走吧,任务顺利完成,去明月茶楼。”
自从上次很晚回谢府后,这老何就成了她的专用车夫,老何的儿子小何,升级成为了谢砚初的马车夫。
如今她在谢砚初的眼里已经无所遁形。
马车行驶到一家胭脂店,程君凝看天色尚早,便想着去买点胭脂水粉。
她还想送一件亲手所制的礼物送给他,顺便买点其他需要的配料。
眼前的店铺是都城最大的胭脂铺,品种齐全,所以里面的客人很多。
一楼都是物美价廉的胭脂,程君凝直接上了二楼,好的胭脂水粉都在上面,相对价格也高昂一些,自然上来的客人也少。
程君凝带着小信和小雾挑选着,眼尖的掌柜早就看出程君凝的贵气,拿了一套精美的胭脂盒走到她跟前。
“夫人,您瞧瞧,这是新到的货,最新的色泽,还牢固,不易脱落,用的是藩邦的奇花研磨,加了深海的珍珠等珍稀材质,粉质细腻,您可以试用一下。”
程君凝看了两眼,觉得可以试一下,小雾刚准备接过,就被人截了去,连掌柜的一并拉走。
“给我们姑娘看看,你这掌柜的不长眼,谁是贵人都分不清。”
一个秀秀气气的姑娘,拽着掌柜就到了另外一边。
小雾看了程君凝一眼,小信已经要按捺不住,程君凝示意稍安勿动。
只听那掌柜看到那边的贵人连忙惊讶,“小人眼拙,贵人好久没来了。”
一个温婉的女声道:“确实好久没来这了,掌柜的,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最新胭脂?”
那掌柜连忙道:“贵人,您好眼光,要不试试?看看颜色是否合您的心意?”
刚才那侍女傲娇道:“你这胭脂刚才没被人试过吧?我们家姑娘可不用别人用过的,指不定有什么脏东西?”
程君凝看了小信一眼,小信冲了过去,“掌柜,您做买卖可不厚道,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掌柜一时为难起来。
小信看向那侍女:“你刚才说什么?什么脏东西?你说话怎么如此的难听?”
那侍女道:“我怎么说话难听了,我们家姑娘身份高贵,要是有人碰过,自然是不会用的。”
“那你们刚才还抢什么?这么不愿意,就别抢啊?”小信真是大白天见了鬼。
“我说了我们家主人身份高贵,自然是要优先。”那侍女气焰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