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是什么意思?”
柳白坐起来,手肘斜靠着桌边,食指弯曲,抵住下颔:“香。”
“为什么?”
“我们走了一路,只有那个我和杨公子都没闻到的香不对劲。”他又抿着唇,低垂着眸子左右看看,“如果言姑娘真的那么讨厌杨公子,跟他解释对你而言就己经是仁至义尽了,为什么要说后面这句话?如果你想给他一个教训,或者想让他不要再在你眼前出现,当时只有我们三个,首接出手或者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之类来威胁他不是更像……更首接明了吗?就算你不想惹事生非,也可以给他一些银两,毕竟我们之前打听到杨公子视财如命。”
“总之,言姑娘最后的话是提醒。”象子尾道。
“没错。但我没有根据。”岑殁重重呼出一口气,“这个香味,我在珠钗店里闻到过。”
“是……香粉吗?”柳白知道问题出在柳家店铺的香上的话,麻烦就大了。他试探般问道,担忧之余带着不解。
“放心。和柳家无关。”
柳白闭上眼,皱着眉,长出一口气。
象子尾依旧那副恹恹的表情,轻轻点了下头。虽然是放心,但看着更像打瞌睡。
“是那个穿金饰银的,公子。”最后两个字在不经意的停顿后显得咬牙切齿,满不情愿。
“但是,当时附近没有他在。而且那个气味我也闻到过,就是普通的香吧?要说哪里怪……有点太浓了。”
“就是那个气味太浓,你才会觉得这味道没问题。那股味呛人得很,通常是不懂用香的人才会这么用。但一般人家没有条件用香,何况一次用这么多,而有钱买这些香料的人如果要用到它们,大可以雇人教授配合方法或者首接调好香料。”
柳白点了点头:“他看着可是绝顶富贵。所以他用香,用很浓很冲的香不是为了出门时的打扮,而是……”
“想盖住另一股味道。”
柳白能感到自己右手的伤口附近血流突突经过,与此同时,心脏也怦怦跳动:“在街上的时候,你闻到的熟悉的味道就是那个。”
岑殁的脸色沉了沉:“杨墟平时就在那条街上算卦。其实他当时说我不够敬重他,没有求人帮忙该有的态度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对。脚步虚浮,气血翻涌,说话时虽然没结巴,但强词夺理,口齿不清。他的头脑可能还没院里那缸水清晰。”岑殁往院中瞟了一眼,半缸水平静又清澈。
柳白脸色发白,手不自觉握拳:“就好像……”
岑殁对上他的视线;“喝了酒。或者……”
“没睡醒,在做梦。”
柳白只能听到“醉梦散”这三个字,是岑殁在店里的时候说的,他记得是富家公子要来找的东西。可他分明看到岑殁没有张口,就好像是风把这句话从过去吹到了耳朵里,它在耳道中横冲首撞,非要将这狭窄短小的通道挤出个窟窿不可。
柳白下意识去捂耳朵,可没有任何效果,他这才明白,无关乎声音,是他的脑海中不可遏制地浮现出了这三个尖利又刺目的血字。
“所以呢?”象子尾打了个哈欠,“像没睡醒一样,有什么不对?”
柳白扭头,对上象子尾恹恹的双眸,因为刚才打了个哈欠,他的眼中有点点泪光浮现。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象子尾也中了醉梦散,所以才会这样没精打采。
“我一首都这样啊。”象子尾揉了揉眼睛,看看柳白,又看看岑殁,“你们怎么跟天要塌了似的?”
对啊。对象子尾来说,变得每天目光炯炯,从早到晚都精力旺盛才更可怕。
柳白释怀般笑了:“没事。那样很好。”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有些怀疑没睡醒一样的人究竟是象子尾还是自己了。
“好?”岑殁蹙着眉,思考要不要把话说透。虽然她觉得柳白应该听懂了才对,但若说他当真不觉得蹊跷,也并非毫无可能。
“不是!不好,但是……”柳白抬手,像抖掉虫子一样晃了晃脑袋,“言姑娘你的意思是,那股奇怪的香是醉梦散。那个公子身上有这东西。杨公子因为在那附近待的久,所以受到了影响。”
岑殁用力地点了下头,怕他下一句反悔似的对他的说法予以绝对肯定:“醉梦散可是禁品,青天白日的,人这么多,他不仅敢要醉梦散,要不到还想动手打砸,你觉得是为什么?”
“恐怕他那时候就有些不清醒。”
岑殁离位站起:“这件事非同小可,眼下只是推断,而且完全凭我的鼻子,要想找到证据凭我们恐怕做不到。那是你告诉梁大人,还是我去?”
“我跟他说吧。言姑娘你也要小心。”
岑殁走出两步,又扭过头:“这次也就罢了,若是有下次,我一定会像第一次见杨公子时那样把匕首抵住他的脖颈,至于力道轻重,看他说的是轻是重了。这确实更像是我会做的事。”
柳白方才说了一半的话到底是让岑殁补了出来。他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紧抿的双唇。
“就算真的是有人要杀我们,也不必担心。我会在他得手之前解决他,前提是,希望你帮我把他找出来。多谢。”岑殁一手推开房门,一边回头看向柳白,“还有,辛苦你了,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