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殁见柳白和梁衷停止了交流,问道:“决定好了吗?”
梁衷:“我可不会因为谁说话难听就否认他的计策。”
柳白也点了头:“我同意象子尾的话,守株待兔。但是,我要和他们待在一起。”
梁衷:“你要和他们待在一起就去,出事了我可不管。”
柳白一点不怯:“梁大人尽管去找人便可,不会有事的。”
“说得轻巧,念杰亭建在湖心,只有一条三人宽的道与岸上连着,就算没首接炸到你,桥一断,你又不会水,照样必死无疑。”梁衷还是希望他知难而退。
柳白:“会有人管的。”
岑殁:“我只救你,不管别人。”
梁衷:“你怎么也陪他胡闹?你说你也不管,他不就没辙了吗?”
岑殁内心毫无波澜:“就算说了,他也不会丢下霍家的人的。何况,如果念杰亭空无一人,随弭知道有圈套,她不去了,我们又该怎么办?”
梁衷语塞。
柳白笑笑:“多谢言姑娘。不过,言姑娘还是和梁大人他们一起尽快找到随弭吧,她应该不会在这时动手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就先去讨霍家公子的嫌了。”
“真是搞不懂你。我还是那句话,出了事与我无关。”梁衷赌气般离开。
距离念杰亭之约,只有一天了。
“为什么一定要跟霍家的待在一起?听梁大人的话,霍大人并非清官良吏,他家那个公子也仗势欺人。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你赔上自己性命的?他们自己不听劝告,一意孤行,出了事也是自找的,你无需在意,也无需愧疚。”岑殁注视着一言不发的柳白,“还是说,有什么隐情?毕竟,你救不了他们,梁大人也己经说明他不会为了你分散人手来护亭上人的周全。”
柳白望着梁衷的背影:“言姑娘可以猜猜看。猜对的话,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
“你……真是柳公子吗?”
“我偶尔也会想要卖卖关子,但是,又隐隐期待有人能看出来我想干什么。”柳白面带笑容,“不知言姑娘能不能看出来?”
岑殁:“因为放心不下霍公子身上的香吗?你就不怕是我多心,白忙一场吗?”
柳白:“这有什么可怕。明明己经猜到有问题,却因为一时疏忽和松懈酿成了无法挽回的大祸才可怕。”
岑殁勾唇:“看来我猜对了。这种话说半截的事,你以后还是少跟梁大人玩吧,他会生气的。”
柳白:“这还真有点强人所难。我每次这样都毫无意外地被猜透,我阿姐,象子尾,言姑娘,你们都这么轻而易举就看出来了,也有些没劲啊。不过还好有梁大人,不然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自负了,这么干跟跳梁小丑似的。”
岑殁喃喃道:“所以叱王殿下才喜欢拿梁大人取乐啊。”
……
“对不起对不起……”杨墟魂不守舍地在街上游荡,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人。他连声道歉,低头要走。
“杨公子?”
熟悉而特别的称呼拦住了他的脚步,他堪堪转头看向被撞的倒霉蛋:“刘公子?”
杨墟视线微移,有些尴尬:“还有……言姑娘。”
岑殁:“你怎么……”
想起闻到的不是醉梦散,她将“在这里?我不是说不要随便出来了吗?”这些话改成了:“这么不小心?”
“我……没什么。我出来换东西。”
柳白:“换什么?”
“金子。不过,如今己经……”
柳白看出他的失落,拉着他到一旁:“杨公子,其实,我们要走了。我想在走之前拜访您一趟。可以吗?”
“啊……这个……”
柳白拉着他的胳膊,不由分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柳白说完又看向岑殁。
不会耽误很久的,帮帮我。
岑殁几乎在看到他表情的刹那就读出了他的想法。
她撇撇嘴:“别啰嗦了,你家在哪?”
“你怎么也这样?”
杨墟的抗议自然无效,于是他们来到了杨墟家中。
几锭枣穰金散在床上,杨墟也不忙着遮掩,他的屋子很破旧,唯一值钱的也就这些了。
签筒卦杯是他吃饭的家伙什,本不该跟垃圾一样随意地丢在玄关,除非他己经不打算用了。
柳白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拿起这些:“杨公子,你能帮我卜上一卦吗?”
他自顾自地说着:“就帮我算一算明天,念杰亭,会不会有我要找的人。”
杨墟心头一紧:“你说什么?念杰亭,明天,要找人。”
他木然接过这些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什么人?”
柳白:“是个女子。午时三刻,她说会去念杰亭。”
岑殁见杨墟发愣:“就这么多。能不能算出来?”
杨墟:“我……你们都去?去那里做什么?必须去吗?”
岑殁不耐烦道:“不能告诉你,你想知道就自己算。”
杨墟扯了扯唇:“麻烦二位将手伸出来。”
他仔细看过后,又突然想起来什么般问道:“你们都是寅朝人吧?”
二人对视一眼,均是不解,但齐声应道:“是。”
岑殁:“怎么了?”
杨墟解释道:“我师父交代过,我年过西十后会有一劫,若是给亡了国的人算卦,离死期就不远了。”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他想着,赔笑道:“没事,是就好。”
他撕碎一张沾着朱砂的黄纸,抛洒向空中,柳白和岑殁身上分别落了一片。
杨墟先拿下柳白身上的纸,看了看,推着他往南退了三步。随即把卦筒给了柳白:“刘公子,摇吧。摇出来了你先别动。”
柳白听话地照做。他的动作不大,很轻,不敢使劲似的,摇了半天才出来一根竹签。
杨墟看了看,又捡起签,脸色微变:“刘公子,可以了。”
接着是岑殁。
她摇出来三根,位置分散。
杨墟:“言姑娘,你过来站到我这。”
他上前站到岑殁方才的位置,合上眼,细细地感受着周遭的一切:卦签的位置,岑殁的位置,散落的纸片,轻柔的风,干燥的空气。半晌,他终于睁开眼睛,化不开的情绪埋在眸底。
“为什么我们俩不一样?”杨墟的区别对待让岑殁心中有些淡淡的不安。
“你们给我说过要找的人是女子,这男女有别,自然不太一样。”杨墟敷衍完,正色道,“刘公子,你们早晚会见到她的。不过,明天估计不行。”
柳白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这样啊。麻烦您了。这是酬金。“
他从钱袋中掏出几个铜板后,将钱袋整个放下。飞快地离开。
“刘公子,这是……”
杨墟没跑出门口就被岑殁一把拽了回来:“我都说过了,不要随便出去。”
她走出两步,自己也不知为何停了下来:“这个,是我的。”
杨墟接住,愣愣地看着她:“我不能要你的钱。”
“可以要他的,为什么不能要我的?”
“因为……”
“收了吧。别逼我再把匕首架在你脖子上。”
杨墟顿住,嘴唇微微颤抖:“你叫什么?”
岑殁:“言欢。”
“当真吗?”
“不行吗?”岑殁说完转身,朝着柳白离开的方向迈步。
“多谢。”杨墟对着岑殁的背影深深地躬身行礼,久久才起。
她的身影彻底不见后,他又面朝南方跪下:“徒儿算出来了,她是师父的后代。师父,她是个好人。”
……
象子尾站在门口,远远看着柳白的右手,想了很久似的开口问道:“柳白。你还有多少银两?”
柳白一怔,有些心虚道:“没……没剩什么了。”
象子尾还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岑殁也接了一句:“我也没了。”
象子尾摸了摸自己的钱袋:“这样啊。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本来想请他吃顿好的,顺便,顺便说点什么的,如今看来,还是省着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