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山脉某山山洞——
当李欲再次醒来时,只发现自已身处一个不知名山洞里的一座石台之上,双手负后,连同整个身体一起被绑缚于身后一根脸盆盆口粗细的石柱上。
石柱之上还铭刻了密密麻麻的石刻纹路,不知是什么意思,也不知有什么用处......
不知多久之后,李欲只感觉自已浑身麻木酸痛,口干舌燥,肚子也不争气地响起了独有的旋律。
终于,在那洞口处一个血影遁光由远及近,最终停于少年身前。
遁光散去,正是忘忧。
其左手中还拿着数张虽材质与篆刻纹路各不相同但却都透着丝丝阴厉煞气的符箓。
少年看见竟是上次将自已打昏的那张脸,惊恐之余便欲大喊,忘忧却先其一步隔空一巴掌打在了其脸颊之上。
力道不大不小,拿捏的刚刚好,未将之打晕,却止住了李欲的吵闹。
但其实只是这一巴掌帮李欲定了神,像往日在王府一样,如果自已被鞭子抽了被门房踹了还不肯老实,迎接自已的只会是变本加厉的殴打教育。
久而久之,李欲就学会并习得了一被打脑子和身体反而能更加清醒更加理智的能力。
李欲未再言语,也不再呼喊,眼神也恢复了些许清明和往日的黯淡......反正喊了一辈子......也没人会理......没人会救自已......
忘忧见眼前的少年不再发出令人厌烦的怪音乱响,倒是满意地点点头。
他喜欢识趣的人。
随之忘忧伸出左手,口中口诀轻念,法力流虹环绕其全身,左臂环绕的血气流光最为浓郁。
片刻间,忘忧手中的符箓一一飘飞而出,尽皆围于被绑缚于石柱之上的少年周身——
所有符箓无火自燃,燃烧时缕缕黑气与血气交相升腾跳跃,且越来越浓郁,直到符箓燃烧殆尽。
忘忧手中法诀连连变换,黑气与血气交织,然后在某一个时刻之后像得到某种指令似的同时向其围于中心的少年袭去!
“啊——!!!”少年痛苦不堪的撕裂声音响彻整个山洞,洞口徘徊探索的松鼠和鸟儿被尽数惊逃。
李欲的手脚猛然颤动又迅速被铁链拉回,不出数息,李欲的双手双脚都在挣扎中被自已的鲜血染红。
伤口越来越深,鲜血越流越多。
黑红二色的煞气在李欲身上穿进又穿出,同时带起李欲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喊,久久不绝。
与此同时,李欲身前的忘忧以右手食中二指作刀,法力凝成的刀气于其左手划开了一道血痕——
缕缕精血带着无比磅礴的精纯灵气朝那少年涌去,并且在空中流动的顷刻间完成了血咒铭刻!
那几缕精血没入李欲的眉心,最后只留下一个灯芯状的血色印记......
李欲在从未感受过的苦痛中睁大了双眼,眼球之上爬满了骇人的血丝,七窍渗血,其泪水也不受控制地飞溅而出......
不知多久之后,血气与黑气完全融入了李欲的躯体,痛苦稍减......
“唔……呃……”
李欲几乎脱力,即便身体及四肢传来的苦痛依旧似剜心,似剔骨,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呼喊出声了。
触及灵魂的痛滑过李欲的生命,余下的只有不住的呻吟。
“差不多了……”
忘忧指尖轻轻点于李欲眉间。
李欲耗干的气力陡然回复一分,但感受到的除了碎魂般的痛苦之外别无他物。
“啊——!”
最后一声因痛苦而诞生的嘶喊过后,李欲眼中的世界渐渐失去了光彩,渐渐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笼罩......变得和他心中没有光亮的世界,一般无二......
李欲失去了意识,肉体也失去了知觉。
此时你无论以什么方式去尝试唤醒他都是徒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灵魂将被永远囚禁于他自已的身体之中,直至消亡。
不出意外的话也确实如此。
——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如果这个地方存在时间的话。
当李欲的意识再次醒来时,或者换个形容——当李欲再次意识到自已的意识时——
只能看到一个无论朝哪个方向看去,都只是一片灰蒙蒙的世界:单调而无比纯粹,让人分不清这个世界到底是彻底的混沌,还是极致的秩序......亦或者两者皆有......
李欲脑袋也是一片混沌,他有点儿搞不清自已是不是死了?死后的世界是这样的吗......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这里没有人能回答李欲的疑问......
李欲开始在四周随意游走,久而久之,略觉无趣,便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只朝这一个方向往前走去。
可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尽头。甚至于周围的世界没有丝毫变化——一如既往的灰蒙蒙。
又一次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李欲在这个世界走了多久,也不知在这个世界躺了多久,他睡不着,也不感觉疲倦......
感觉不到饥饿,感受不到痛苦,感受不到快乐,感受不到无聊......
李欲感觉自已是不是失去了大家所谓的“灵魂”。好像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
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无边无涯的孤独......时间的线条被不断拉伸,李欲的意识与精神也随之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不断地拉扯摆弄......
在李欲终于在无边的孤独中丧失自我之际,他在自已的想象中,在这本就不存在的世界中构建了另一个不存在的世界......
自已的想象似乎是唯一的能拿来“玩”,能拿来对抗消解这无变孤独的东西。
可是这招也没有撑到最后。
时间来到了现在——现在,李欲失去的对孤独的感受......除了无边的混沌和模糊的时间,他已经感受不到一切.......
李欲开始时还勉强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但随着时间被无休无止地拉长,终于在某一刻之后,便连时间的流逝和存在也再感受不到......
在这个距离孤独最接近也最遥远的地方,李欲的灵魂会接受第一次和最后一次洗礼......
跨过则生,跨不过,便死......像其他无数个如他般的‘种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