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策

第39章 · 金简焚尽,谁写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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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雁门策
作者:
里山的宫小龙
本章字数:
4288
更新时间:
2025-04-27

腊月三十,魏京晨霜压城。

丑时三刻,赵承羲手持十三席之卷,于太极殿外立书案,正式通宣《靖察笔案录》之书,言沈辞白“擅录帝命、强简于人、谋写后史”。

诏令未发,兵未动,先废其笔。

钟无声当庭劝阻:“沈大人乃皇简所封之诏使,未得帝诏,不可废职!”

赵承羲却笑:“皇帝不发诏,是因为他己不敢发。”

“他知沈辞白再书一笔,将来史中就再无他‘无过’之身。”

“他不肯写,那就由我来写。”

……

与此同时,靖察司卷阁。

沈辞白端坐案前,目光平静地看着那封来自东宫的通宣副本。

“我己经不是诏使了。”他自语。

李玄通却站在他身后,沉声道:

“但你仍是‘持简者’。”

沈辞白轻轻一笑,将案上一枚金简缓缓展开。

“此简己废。”他说,“但史……未断。”

“赵承羲以十三席书我,我便以一简——书十三人。”

……

申时,赵承羲设“废简仪礼”,拟于卷阁焚金简、封案牍,号称“昭告百官、封锁史笔”,其名曰:

“断史日”。

所有朝官皆不得上书,不得议简,不得谈焚骨案。

而皇帝——仍未出诏。

甘泉宫门闭,盛铸未至,兰台司礼封口,内阁沉默不语。

一切都如赵承羲所愿。

他独坐殿外,于焚香中落笔,补录沈辞白“乱史九条”。

其末章名曰:

《亡简之笔》。

……

正午,靖察司西阁火起。

卷阁内,沈辞白穿甲执笔,将所有未入史者之名重新抄录,写成“未记者录”。

他站在火前,将焚骨案最初的“天机问简”三页焚入火中,而将这封“未记者录”密封,递交李玄通。

“此简送兰台地库。”他说,“待百日之后,若我未归,交由钟无声取之。”

“若我归了,我亲手带它——去甘泉宫。”

……

而在兰台旧室之中,钟无声查阅沈致远当年所藏残简,忽然翻出一页“天书草样”。

那是沈致远临终前书写未成之页,唯一写下的字,是:

“朕。”

钟无声一怔。

翻页处,却有另一笔迹补书:

“书此‘朕’者,不是皇帝。”

“是将来写他之人。”

钟无声双手发抖。

原来沈致远最后要写的,不是皇帝的功过——

而是:谁能决定皇帝的功过。

……

酉时,靖察司再遭突袭。

东宫火兵以“肃清卷贼”之名闯入中庭,沈辞白以身阻火,重伤倒地,一页金简被火烧至半边。

他口吐鲜血,却仍压住简卷,用尽最后气力写下:

“谁能书天命?”

“焚我。”

……

夜降,雨落。

沈辞白伏倒于火案之后,怀中金简尚存一页未燃,其上墨迹未干:

“我书我史,我记我名。”

“我若未死,明日再写。”

腊月三十夜,风雪如刀。

沈辞白伏倒在靖察司案前,口中吐血,手仍紧握未燃尽的金简残页,雪落其肩,血洇纸上。

那一页,只剩最后三行未写。

钟无声赶来时,他正以指沾血,书字于纸:

“今日天命,未由天定。”

“由我写。”

……

巳时三刻,东宫传出密诏副本,命兰台封卷焚案,翌日午时以“定史议”为名,设“王史礼堂”于太极殿东,拟将“十三席册”入档。

赵承羲自书诏卷,封其名曰:

《天命录》。

——不由皇帝起笔,由太子执卷。

盛铸至皇城前,被拒于宣阳门外,沉默三刻,只道一句:

“史若由臣造,天不配君名。”

……

与此同时,皇帝独坐甘泉殿,无灯、无侍。

金炉焚香之上,唯余两物:

一是赵承羲亲献的《天命录》草页,一是沈辞白命悬一线所送的“未记者录”。

两份皆为“史稿”,却笔法相背。

一份,写“谁夺史”,一份,写“谁被夺名”。

皇帝捻起沈辞白之书,指腹拂过纸上名字:杨继兰、褚秋仁、曲聿、顾彦声……他缓缓念着,声音愈低。

“这些人……”他自语,“当年,是朕亲笔划下。”

“如今,竟要被他一个诏使……一一写回史书?”

他忽而抬头,眼神疲惫而冰冷:

“若让他写……朕还是皇帝吗?”

……

午时将至,太极殿东,十三席列开。

赵承羲执笔立卷,对百官宣布:

“今日,定大魏后史主笔。”

“此后帝国兴废、君臣功过、三朝之误、五代之贤——皆由我太子亲主,十三笔执史。”

其话落毕,全殿肃然。

兵部尚书、兰台典首、三辅校吏皆立于席下,未言一语。

钟无声自侧堂赶入,抱伤站于席前,厉声质问:

“陛下何在?”

“王命何宣?”

赵承羲却缓缓道:

“皇帝不言,就是朕。”

“今日之后,大魏无诏使,只有史臣。”

“而太子——为史主。”

……

此时此刻,宣阳宫正殿内。

皇帝缓缓立起,披上衣袍,步伐缓慢而沉重,手中仅握一笔一简。

他抬笔,写下一封“手诏”:

“朕观史二书,一为命所书,一为命所逆。”

“然昔日之命,未见清白;今人之书,皆有血迹。”

“故朕不能定谁为忠,谁为逆。”

“但朕欲立一人,来书朕。”

落款:天子不署名,只题一字——

“问。”

……

诏传太极殿,众人皆惊。

赵承羲缓缓闭眼,久久未语。

钟无声揭诏朗声宣读:

“诏曰,自今往后,诏使不废,金简不灭,百日未终,卷不得焚。”

“沈辞白虽伤未起,仍为诏使——独掌书命。”

“他活着。”

“就有资格——写我。”

……

远处风雪中,沈辞白躺于卷前榻上,己无力言语。

李玄通轻声道:

“诏来了。”

“你赢了。”

沈辞白微微睁眼,喉中溢出血沫,只一字:

“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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