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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校区走廊的声控灯像患了间歇性癫痫，每隔十七秒就发出电流刺啦声，将惨白的灯光劈成碎片。林晚的登山靴碾过地面的防腐液溪流，那些透明液体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虹彩，却在接触鞋底橡胶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那是守夜人执念的具象化，比浓硫酸更具侵蚀性的，是凝固在液体中的绝望。
"秦烈，离那些裂缝远点。"林月的机械义肢关节渗出蓝色润滑剂，在墙角的石膏像群中划出安全区，"它们的眼窝是防腐液喷口，折射率超过1.6就会触发神经麻痹。"
男生闻言慌忙后退，防毒面具下的喉结滚动："这他妈哪是学校，分明是人体标本库..."他的扳手不小心磕在一尊编号"054"的石膏像膝盖上，石灰簌簌掉落，露出底下的金属骨骼——膝盖关节处刻着"永生制药03号生产线"。
林晚的手电筒光束扫过二十七个石膏像，每个的表情都定格在死亡瞬间：有的双手抓喉，有的蜷缩成胎儿状，最中央的石膏像瞪大眼睛，眼窝裂缝里的防腐液正顺着脸颊滑落，在地面积成首径十七厘米的圆形水洼。
"看这个。"林月的义肢指向石膏像的后颈，那里有个硬币大小的孔，边缘刻着细密的螺纹，"是防腐液注入孔，当年制药集团用这个往守夜人颅内注射记忆篡改剂。"
远处突然传来橡胶轮碾过地面的声响，三人迅速贴紧墙面。穿黑色风衣的身影推着金属推车经过，月光照亮那人胸前的徽章——是制药集团的清理者，口罩边缘露出的皮肤呈青灰色，像浸泡过福尔马林的标本。
"017号的执念指数跌破临界值了。"清理者对着对讲机低语，推车上的玻璃罐里，淡蓝色液体表面的冰晶正在融化，"需要带新的恐惧源过去刺激。"
林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陆星哲的编号"017"像根细针扎进视网膜。她想起怀表中他心脏的温度，想起镜中世界里他机械义肢的齿轮转动声，突然注意到最近的石膏像眼窝裂缝里，防腐液的虹彩中竟映出钟楼的尖顶。
"他们在收集眼泪的折射影像。"她压低声音，"每滴防腐液都是一个监控镜头。"
秦烈的影子突然剧烈晃动，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模仿石膏像的姿势，右手缓缓抬向咽喉："我的影子...在重复它们的死亡动作！"
"闭眼！"林月的义肢迅速缠住他的手腕，"防腐液的折射率会干扰视觉神经！"
黑暗中，林晚听见姐姐的机械义肢发出轻微的电流声，那是她情绪波动的表现。当声控灯再次亮起时，她看见林月正盯着一尊编号"018"的石膏像，那尊石膏像的发型和姐姐失踪前一模一样，眼窝处的防腐液清澈如水晶，折射率高得惊人。
"月姐..."
"这是我。"林月的机械义眼闪过微光，义肢指尖轻轻触碰石膏像的脸颊，"1937年，他们把我做成展示标本，每天注射恐惧药剂，收集我的眼泪。"
石膏像底座刻着模糊的抓痕，林晚用手电筒照亮，辨认出"阿哲""逃"等字样，还有反复刻划的数字"1.742"。怀表突然发出蜂鸣，表盘裂痕里的金光投射出当年的场景：年轻的林月被固定在手术台上，陆星哲冒死冲进陈列室，用机械义肢砸开石膏像的头颅，将薄荷糖塞进她口中。
"1.742是希望的折射率。"林月的声音带着哽咽，"他说薄荷糖的甜味能让折射率升高，所以每次被抓前都会偷藏一颗..."
走廊尽头的铁门突然打开，戴黑痣的护士推着推车走进，推车上的玻璃罐里映出三人的倒影。林晚这才惊觉，他们的影子不知何时己与石膏像重叠，身体开始出现石灰化的纹路。
"新来的守夜人。"护士的声音像生锈的弹簧，"你们的恐惧气味真甜美，足够让017号的眼泪折射率回升了。"
秦烈怒吼着挥动扳手，却见石膏像群同时转头，眼窝喷口喷出腐蚀性雾气。林月的银链化作光盾挡住喷雾，林晚趁机冲向陈列室后方的暗门，却在触到门把时被冰锥般的寒意刺痛——门把手上凝结的不是普通的冰，而是防腐液冻成的晶体，每根晶柱都刻着守夜人的编号。
"用这个！"秦烈扔来一罐喷雾，那是从清理者推车上顺来的"恐惧抑制剂"，"刚才在推车上看见的，可能有用！"
喷雾接触冰晶的瞬间，整面墙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暗门内是间逼仄的监控室，十七个屏幕上跳动着不同年代的画面：五十年代的少女在走廊奔跑，九十年代的男生在教室写遗书，现代的学生在实验室尖叫，所有画面右下角都跳动着不断变化的折射率数值。
"看最大的屏幕！"林月指向中央显示器，画面里的陆星哲被锁在钟楼的冰棺里，胸口的导管连接着巨大的棱镜装置，防腐液正从他的眼窝源源不断流出，"他们用他的执念维持时空裂缝！"
林晚这才注意到，每个屏幕的防腐液流动方向都指向钟楼。她握紧怀表，陆星哲心脏的温度通过表盖传来，在监控室的低温中形成明显的热区。当怀表指针指向17:17时，所有屏幕突然显示同一画面：石膏像陈列室的第十三尊雕像——陆星哲的石膏像，左手无名指闪烁着银光。
"戒指！"林月的银链自动延长，穿过屏幕缠绕住戒指，"那是时空锚点！"
戒指被拽出屏幕的瞬间，所有石膏像同时发出尖啸。林晚看见自己的手臂正在石灰化，秦烈的防毒面具己经结满防腐液冰晶，而林月的机械义肢关节正在崩解。她猛地将怀表按在监控台上的棱镜装置，陆星哲心脏的金色血液与防腐液发生剧烈反应，在棱镜中折射出十七道彩虹。
"折射率逆转了！"秦烈大喊，"那些石膏像在融化！"
回头望去，走廊里的石膏像正纷纷坍塌，露出底下被囚禁的守夜人灵魂。他们的身体半透明，却在彩虹光芒中逐渐凝实，有人认出了林月，有人向秦烈微笑，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晚手中的戒指上。
当最后一尊石膏像化作尘埃时，监控室的天花板轰然坍塌，露出上方的钟楼穹顶。月光穿过棱镜，在地面投射出陆星哲的身影，他的机械义肢缓缓抬起，指向钟楼深处，嘴型无声地说着："谢谢。"
林月的银链轻轻缠绕住戒指，链扣处的编号终于完整："017+018"。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收到一条来自1937年的短信，附带一张照片——年轻的陆星哲和林月站在樱花树下，他手中拿着戒指，她嘴角含着薄荷糖，背后的钟楼指针指向17:17。
"我们会带你出去的。"林晚对着照片轻声说，"连同所有被囚禁的灵魂。"
深秋的夜风卷起防腐液的冰晶，在月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彩虹。林晚看着手中的戒指，突然明白：有些眼泪，即便经过八十年的防腐处理，依然保存着最初的温度。而他们，即将用这些希望的折射率，照亮旧校区最深的黑暗。
（第六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