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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台上的大铁锅咕嘟冒泡，程冬青握着日军钢盔改的搅拌棍，在蓝莓酱里划出螺旋纹。酸涩的果香混着柴油味，熏得阿灰首打响鼻。秋穗踮脚往酱里撒了把白糖，突然被程冬青拦住："别！这糖里掺了石膏粉！"
窗根底下闪过道黑影，程满囤的枣核脸贴在玻璃上。程冬青抄起滚烫的酱勺泼过去，二叔的狗皮帽子"滋啦"冒烟，怀里的假粮票撒了一地——每张背面都印着抗联通缉令的暗纹。
"穗儿，装坛！"程冬青掀开地窖盖。二十口日军弹药箱改的陶缸整齐码放，缸口封着桦树皮，用蓝莓汁写着俄文商标。秋穗踮脚贴上最后一张标签，林若梅的自行车铃恰在院外响起。
女知青的列宁装沾着晨露，车把上挂着个帆布包："省城外贸局的人今晚到县里，点名要尝你的蓝莓酱。"她掏出张皱巴巴的外汇券，"这是样品，能换五十斤粮票。"
程冬青的镜片闪过反光。他蘸了点酱抹在券面上，紫红的果酸将防伪水印蚀成淡粉色——正是杨靖宇部队当年用的密信显形剂。券角浮出串数字，跟抗联埋藏电台的坐标分毫不差。
"这券是假的。"程冬青的柴刀尖戳破券面夹层，"真的外汇券内衬有杨树纤维，遇蓝莓汁会发绿。"话音未落，院门被民兵踹开，李支书的武装带抽在酱缸上："有人举报你投机倒把！"
阿灰突然扬起瘸腿，驴蹄子踢翻酱缸。紫红的浆液泼在民兵裤腿上，遇化学药剂"刺啦"冒烟。程冬青举起《赤脚医生手册》："报告支书！我们在生产抗菌药膏，蓝莓酸能治冻疮！"
林若梅适时亮出工作证："这是省医科院的合作项目。"她包里滑出支青霉素空瓶，标签早被换成"蓝莓提取液"。李支书的烟头差点烫着手——他媳妇的老寒腿正需要这药。
黑市藏在废弃的日军粮仓里，程满仓蹲在麻袋堆后发抖。程冬青把酱坛子码成掩体，坛底藏着抗联遗留的发报机零件。买主是个戴貂皮帽的毛子，鼻尖红得像腌萝卜："这酱，能验辐射？"
程冬青掏出自制的盖革计数器，探头插进酱坛。蓝莓酸与辐射物质反应，指针稳稳停在安全区。毛子眼珠子瞪圆了——他怀里揣的苏联军表正疯狂震颤，昨夜刚在核试验场沾了放射尘。
"十坛酱，换二十张侨汇券！"毛子拍出捆绿纸片。程冬青的柴刀尖挑破券角，蓝莓汁顺着夹层渗入，显影出黑龙江对岸的军用码头地图。阿灰突然扯着瘸腿撞墙，暗格里滚出个铅盒——里面装着抗联用蓝莓汁写的密信："凡得此券者，速查松花江三号码头！"
交易正到关键处，粮仓顶棚突然塌了半边。赵金凤的裹脚布缠着程满囤从天而降，二叔怀里的王八盒子扫射酱坛。蓝莓酱遇空气爆燃，紫火裹着辐射尘扑向毛子。程冬青甩出铡草机链条勾住横梁，抱着侨汇券荡向通风口。
"接着！"林若梅的自行车冲进火场，车筐里装着液氮罐。程冬青撬开阀门，低温雾气瞬间冻住辐射尘。阿灰趁机叼住侨汇券，瘸腿在火海里趟出条生路。
当夜，十二口酱缸在公社广场拍卖。程冬青将侨汇券泡进蓝莓汁，显影出整张苏联边境布防图。阿灰嚼着焦黑的假外汇券，驴眼里映着黑市方向的大火——那跳动的火舌中，程满仓正用赚来的粮票换回母亲当年的嫁妆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