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砸在吉普车顶棚的声响像撒豆子,程冬青攥着蓝莓汁喷雾器的手心渗出汗。阿灰的瘸蹄铁突然在冻土上踢出三短一长的暗号——这是他们约定的示警节奏,说明县视察组的车队己经过了三道沟。
"穗儿!给轴承上油!"程冬青的改锥在蒸汽阀上拧出火星子。秋穗踮脚往齿轮组里倒蓝莓油,紫色液体顺着铁锈往下淌,把地上的积雪蚀出个齿轮形状的坑。远处传来柴油引擎的轰鸣声,五辆挂着红旗的吉普车碾着冰碴子拐过山梁。
打头的黑色伏尔加轿车里,王主任探出半个身子喊:"程冬青同志!孙副县长亲自来考察你们合作社!"话音未落,后车窗摇下半截,露出张浮肿的胖脸。孙副县长扶了扶玳瑁眼镜,镜片后的三角眼扫过兔舍屋顶的积雪,嘴角耷拉得像条冻僵的鲶鱼。
阿灰突然扯着缰绳往西墙根蹭,瘸蹄铁踢翻的麻袋里滚出几颗发霉的玉米。程冬青的柴刀尖挑起粒玉米,蓝莓汁泼上去瞬间变黑:"领导请看,这就是前天截获的毒饲料。"
孙副县长肥厚的手掌刚要接,玉米粒突然"滋啦"冒烟,在他掌心烫出个水泡。随行的秘书慌忙掏手帕,却被程冬青拦住:"别擦!这毒见肉就渗,得用蓝莓汁中和!"紫红色液体浇上去的刹那,溃烂的皮肤下竟显出一串数字纹身——正是程满囤在劳改农场的编号!
"胡闹!"孙副县长甩着手往后退,鳄鱼皮鞋在冰面上打滑。程冬青顺势掀开饲料槽夹层,二十只被齿轮绞碎的老鼠干"噼里啪啦"掉在领导们脚边。秋穗适时递上改装过的显微镜:"这是从鼠胃里提取的毒物结晶。"
王主任的喉结上下滚动,正要打圆场,兔舍屋顶突然传来异响。阿灰的瘸蹄猛踹承重柱,藏在顶棚夹层的铁皮箱"咣当"砸落。蓝莓汁泼在箱体封条上,褪色的"昭和特供"字样渗出血珠,箱盖自动弹开——成捆的伪满债券浸泡在福尔马林里,每张都粘着片带编号的人皮!
"这是诬陷!"孙副县长的胖脸涨成猪肝色,鳄鱼皮鞋碾碎两张债券。突然从裤管里掉出个铝制酒壶,蓝莓汁溅上去的瞬间,壶面显影出程满囤与他的密会照片——背景里的日历赫然是三天前的日期!
人群哗然中,程冬青甩出铡草机链条缠住酒壶:"领导这酒壶挺别致啊,日本关东军的制式军壶吧?"蒸汽阀猛转间链条绷首,酒壶盖子弹开,微型胶卷滚落在雪地上。秋穗的蓝莓汁泼上去显影,竟是抗联密营的地形图!
"抓起来!"随行的公安刚要动作,孙副县长突然扯开中山装纽扣,胸口的樱花刺青遇蓝莓汁泛出荧光。藏在假领里的氰化物胶囊刚碰到牙齿,阿灰的瘸蹄铁己经踹中他膝窝。程冬青顺势将整壶蓝莓汁灌进他喉咙,酸液腐蚀的剧痛让这头肥猪瘫成烂泥。
"快看兔笼!"王主任突然惊呼。二十只长毛兔集体抽搐,口吐白沫。程冬青的改锥撬开自动喂食器,齿轮缝里卡着半根毒针。蓝莓汁顺着导管逆流,在储料罐里凝成骷髅图案——有人往饲料输送管投了马钱子碱!
"穗儿!启动B方案!"程冬青踹开应急阀。秋穗拽动墙角的操纵杆,兔舍地面突然裂开,二十个活动底板将中毒的兔子倒进地下消毒室。阿灰扯着缰绳撞向消毒泵,蓝莓汁混合青霉素的雾气瞬间充满密闭空间。
孙副县长的同伙趁机摸向变电箱,被程冬青的铡草机链条绞住手腕。蒸汽阀超压的尖啸声中,变电箱外壳"砰"地炸开,藏在里面的定时炸弹显形。倒计时停在00:00:01时,蓝莓汁己经将引信腐蚀成废铁。
"领导们受惊了。"程冬青抹了把脸上的油污,掀开消毒室顶盖。二十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正在啃食蓝莓枝,皮毛油光水滑。王主任颤抖着捧起只安哥拉兔,绒毛间掉出枚带齿轮的徽章——正是省科委特批的"科技创新示范点"铜牌!
当夜,十二辆警车押着孙副县长驶离程家庄。程冬青站在蒸汽消毒机前,将最后瓶毒药倒进粉碎口。阿灰嚼着从变电箱拆出的密电码本,驴眼里映着冲天火光——那跳动的烈焰中,1978年的第一缕春风正卷着蓝莓香掠过冻土,而三百里外的省城,外贸局的公章己经重重盖在兔毛出口协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