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向死而生
“啪！”的一巴掌，薛灵灵被打醒，火辣辣的疼痛从脸颊传来，耳朵嗡嗡作响。
“薛灵灵！你可真是不要脸，竟然背着我儿偷男人！”
薛灵灵茫然的看着周遭，自家的柴房里，婆母凶神恶煞地站在她跟前，后面还站着半柴房的下人，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
“你个不要脸的娼妇！这样作贱我儿子的声誉！”
“他不嫌弃你农女出身，举止粗鄙，让你做官夫人，也不嫌弃你一肚子的赔钱货，生不出儿子，你倒好，背着人，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婆母吴氏一改往日绵里藏针的性格，声音尖锐而刻薄，眼睛像淬了毒一样死盯着她。
薛灵灵低头，发现自己睡在柴房的草地上，衣衫半敞，露出里面藕荷色的肚兜。
旁边传来枯草的响动，她侧头，惊恐的发现身边躺着一名男子。
男子不是别人，是府上的一个粗使下人。
而他此刻半裸着上身，双眼紧闭，酣睡在她的旁边，一只脚还压在她的脚踝上。
薛灵灵惊恐收地回脚，捂住衣衫，脑子一阵空白，怎么回事？
她昨日明明如往常一样，夜深就睡下，怎么会出现在柴房？
旋即想起最近几年，随着夫君程昀礼的平步青云，程家从薛家村一路搬进官邸，程家上下对她的变化。
他们不再依仗她这个村姑，而是处处把她和其他官家夫人小姐的相比，贬低她多么的粗俗，多么的上不得台面。
哪怕她极力的读书认字，学习女子八雅，注重仪态，他们还是各种挑剔，认为她配不上程昀礼。
还说她曾经的恶妇名声多么的恶劣，让程昀礼在其他官僚面前多么的无颜。
一点不记得，要不是她的凶悍，如何保得住程家的那些田地？又如何挣得回银子养家糊口？如何供程昀礼读书？
自从程昀礼担任江宁郡郡守，就让她称病，婆母代替她出席各种宴席，任由婆母在外编排她的名声，让大家都觉得是她配不上程昀礼。
潜移默化之下，曾经和她关系亲昵的两个姑子，也对她挑三拣西，连府里的下人都敢对她不尊重。
而她的那位夫君，总是默认这一切的发生。
不管她如何的委屈和愤慨，他都冷漠的不吭声。
想明白一切，薛灵灵眼眸一沉，抬起头，望着婆母，凄然一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婆母！你别惺惺作态，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对吧？目的就是除掉我！”
“休得胡言！！我的母亲岂能容你污蔑？”
并不宽敞的柴房里，让出一条路来，程昀礼一身绯红官服，走到婆母吴氏的身旁。
平日清雅温润的男子，此刻面上尽是厌恶和嫌弃。
“难道不是吗？”薛灵灵听到程昀礼的话，看着相守十载的夫君，更加的愤怒，厉声嘶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看中了许家的嫡长女，你们嫌弃我碍了你的好姻缘，就要置我于死地。”
“你满口胡言，人赃并获，你还想狡辩什么？”程昀礼恼羞成怒，说得咬牙切齿，宽大袖袍下，手握成拳，眼睛却不敢与她对视。
“程昀礼，你不知道你撒谎就不敢看我的眼睛吗？”
薛灵灵盯着他，质问着，双手紧抓着地上的枯草，希望能唤起他的一点夫妻情意。
“我与你夫妻十载，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再清楚不过，我们还有三个女儿，你就忍心让她们失去母亲吗？”
下一刻，程昀礼的目光与她对上，眼底凉薄尽显，薄唇轻启，吐出无情之言。
“家门不幸，吾妻薛氏，与人通奸，出此淫秽之事，全家蒙羞，奸夫，即日沉塘，以示惩戒。”
薛灵灵不可思议地瞪着他，这个她曾经满心满眼，掏心掏肺对待的男子。
此刻，不问青红皂白就定下了她的死罪。
想到自己的付出，却换来如今的结局。
她心一横，拔下发间的簪子，冲向己经转身的程昀礼，用尽全力插进他的身体。
她看到程昀礼不可置信的回头，听到婆母痛苦的尖叫，见到下人们惊慌失措，她满意的扬起嘴角。
他们对她不仁，也休怪她不义。
升官发财就忘本的狗东西，留着也是祸害百姓。
只是苦了她的三个女儿，可是想到与其往后受后母磋磨，还不如绝了后患。
手里的簪子又往深处推进了几分。
程昀礼口吐鲜血，嘴巴颤抖，一双赤红的眼盯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婆母吴氏像疯子一样的拉扯着她，她一脚就把她踢到墙角。
守着程昀礼，亲眼看到他断气，才拔出带血的簪子，刺向了自己的脖子。
婆母吴氏她故意留着，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死了，活着比死了更加让她难受。
*
再睁眼，薛灵灵的脖子好像还残留着疼痛。
刺眼的阳光在头顶上方，热烈又火辣，鼻端嗅到泥土气味，耳边有稻花鱼打水的声音，混合着清冽的禾苗香，手指触摸到野草的柔软。
薛灵灵转头，发现自己躺在田埂上，两边是刚插下的稻苗。
身下有些硌的疼，她爬了起来。
看着熟悉的田地，还有围起来的菜地，这不是薛家村吗？怎么回事？她没死掉吗？
还是说人死以后就回到了出生地？她如今变成了鬼魂？
可是炙热的阳光让身子发烫，身上黏黏糊糊的，热得她难受是怎么回事？
再看着不远处，自己曾经用过的农具，薛灵灵一阵发懵。
“三姐！”
田埂上，跑来一个女孩，十来岁模样。
穿着补丁叠补丁的褐色短衫，露出细胳膊细腿，摇晃着两个麻花辫，气喘吁吁的跑到她跟前。
薛灵灵瞪大眼，看来真的去世了！！都看到死去的西妹了！！
看到小小的女孩，不由眼睛一红，因为没有银子抓药，一场伤寒就要了她的命。
正想摸她的脑袋，问她为什么是十岁的模样？
薛娇娇拽上她的手臂，拉着她就往村子方向跑。
“三姐，快回去，程家送聘礼来了！”
薛灵灵脑子一懵，踩着西妹小小的脚步，疑惑地问：“什么聘礼？”
薛娇娇稚嫩的童声，火急火燎的回她，“三姐，你是不是傻了？昀礼哥啊？你不是心心念念盼着的吗？这不就等来了！快点，大娘都把礼收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