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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宴的第二天，阳县的天更蓝了。
钦差队伍的调查，正式拉开帷幕。只是这帷幕拉开的方式，和陈敬、王翰来时预想的，截然不同。
没有升堂审问，没有严刑逼供。
李时珍带着两个“跟班”，一头扎进了阳县的田间地头。
他脱下官靴，换上草鞋，亲自走进红薯地。
他用手刨开的泥土，看着那一窝窝硕大的红薯，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叹与痴迷。
“不可思议，实在是不可思议！”他捧着一个足有三斤重的红薯，像捧着稀世珍宝。
“此等土壤，并非沃土，竟能产出如此神物！赵中郎将，你是如何做到的？”
赵婉儿站在一旁，耐心地解释着育苗、扦插、施肥的种种诀窍。这些现代农业知识，在这个时代听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陈敬和王翰跟在后面，早己没了昨日的敌意。他们对刨地没兴趣，但对赵婉儿这个人，却产生了十二万分的好奇。
“赵大人，昨日那臭豆腐……当真是用寻常豆腐所制？”王翰凑了过来，一脸谄媚的笑。
“是啊赵大人，”陈敬也腆着脸凑上来。
“还有那炸薯条的红色酱料，酸酸甜甜，究竟是何物所制？本官回去也好让家厨仿制一番。”
他们哪里还有半分钦差大臣的威严，活脱脱就是两个追着大厨要菜谱的吃货。
赵婉儿忍着笑，一一作答。她知道，这两人己经被彻底“策反”了。
李时珍的调查，严谨到了极致。他不仅看了地，还亲自走访了数十户长期食用红薯的农户。
他为他们一一搭脉，检查他们的身体状况，询问他们的日常饮食。
得到的结果，让他震惊。
这些百姓，无一例外，面色红润，中气十足。
许多之前有便秘、消化不良等老毛病的人，都说吃了红薯之后，身体通泰了不少。
甚至有几个体弱的老人，都说自己长了几斤肉，身上有了力气。
“此物不仅无毒，反而大益于民！”李时珍在一户农家院里，放下老大爷的手腕，激动地对赵婉儿说。
“它高产、易活、耐旱，又能果腹、强身。赵中郎将，你献上的不是妖物，而是活人无数的祥瑞！是天赐我大齐的无上瑰宝！”
他当场就要书写奏折，向皇帝禀明真相。
陈敬和王翰在一旁听着，冷汗都下来了。
祥瑞？瑰宝？
他们想起了自己在金銮殿上，慷慨激昂地指责此物为“妖物”，请求将赵婉儿“五马分尸”的场景。
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他们两个……怕不是要被做成红薯宴，喂了皇宫里的狗？
“李院判！李院判！”陈敬一把按住李时珍要写奏折的手，满脸堆笑。
“此事……此事不急！我等还需……再深入调查一番，务求详尽，方不负圣恩嘛！”
“是啊是啊，”王翰也连忙附和。
“我们还没尝过……哦不，是还没查过红薯干和红薯粉皮的做法呢！调查，一定要全面！对，全面！”
两人一唱一和，硬是把李时珍按了下来。
他们现在最怕的，就是调查这么快结束。他们还想在阳县多待些时日，多吃几顿好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得想个办法，怎么在奏折里把自己摘干净。
赵婉儿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心中早己有了盘算。
“妖物”的风波，经此一役，非但没有打垮她，反而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免费宣传。
连京城来的钦差大臣都对红薯赞不绝口，这消息长了翅膀一样，一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阳县，乃至周边的府县。
一时间，“有缘酒楼”门槛都快被踏破了。无数人慕名而来，就为了一尝那传说中“神仙果”做成的美食。
酒楼的伙计忙得脚不沾地，王掌柜更是连着几天都合不拢嘴，账房里的算盘珠子，都快被他打出火星子了。
赵婉儿站在酒楼二楼的窗前，看着楼下长长的队伍，眼神却越过了眼前的繁华，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一个小小的“有缘酒楼”，己经承载不了她的野心。
这天晚上，她约见了阳县几家最大酒楼的东家。
这些人，前段时间还在联合抵制她，视她为眼中钉。如今再见面，一个个都跟换了个人似的，点头哈腰，满脸的恭敬。
“赵……赵小姐，您叫我们来，有何吩咐？”其中一个姓钱的胖掌柜，擦着额头的汗问道。
赵婉儿开门见山：“钱掌柜，你的‘迎客来’，我买了！”
“什么？”钱掌柜一愣。
赵婉儿的目光又转向另一个人：“孙掌柜，你的‘聚仙楼’，我也要了。还有李掌柜的‘悦宾楼’……”
她一连点了五家阳县最有名的酒楼，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在座的掌柜们全都傻眼了。
“赵小姐，您……您这是开玩笑吧？”钱掌柜勉强笑道。
赵婉儿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我从不开玩笑。你们的酒楼，现在生意如何，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阳县的食客，现在只认红薯和我赵婉儿。你们的店，一天不如一天，再撑下去，也不过是多亏几个月的工钱罢了。”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把酒楼卖给我，我给你们一个公道价，你们拿着钱，回家养老，或者做点别的营生。”
“第二，”她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那声音敲在每个人心上。
“你们继续撑着，我会在你们每一家店的对面，都开一家分店。我的菜，比你们的好吃。我的价格，比你们的便宜。到时候，你们的店，恐怕连地皮都卖不出去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话里的分量，却重如泰山。
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
掌柜们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们知道，赵婉儿说的是事实。
如今的阳县，谁还能跟她斗？她的背后，不仅有全县的百姓，现在连钦差大臣都成了她的座上宾。
最终，钱掌柜第一个颓然坐倒在椅子上，长叹一声：“我……我卖……”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一夜之间，阳县最大的几家酒楼，全都换了主人。
赵婉儿的雷霆手段，震惊了整个阳县商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