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带过来!隔离!”北马的声音从隔离区内传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两个纠察队员架起那个受伤的同伴,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犹豫。
“首领,他……”
“他现在也是疑似病患!这是规矩!”北马的声音像铁一样硬,“不想让他身上的‘小虫子’跑到你们身上,就照我说的做!”
这句话的效果立竿见影。那两个队员立刻将受伤的同伴拖进了另一片刚被圈出的空地,单独隔离。
核心卫队的士气受到了沉重打击。连他们都可能被感染,被毫不留情地隔离,这让所有哥布林都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
“看到了吗!”枯木萨满抓住机会,高声嘶喊,“这就是诅咒!它会蔓延!它会吞噬我们所有人!那个假先知带来的不是解放,是毁灭!”
“净化!净化他们!”
“烧死里面的恶魔!”
萨满的信徒们情绪激动,开始拿起武器,蠢蠢欲动。格鲁布和铁锤带着剩下的纠察队,与他们形成了紧张的对峙。一场内战,一触即发。
“枯木萨满。”北马从隔离区里走了出来,他身后,草药和几个学徒正按照他的吩咐,给病人喂煮沸过的温水。
“你想阻止神明的意志吗?”枯木萨满用木杖指着他。
“我不想,我也没那个本事。”北马走到两拨对峙的人群中间,“我只想救人。你既然是萨满,想必也有救人的法子。不如这样,我们比一比。”
“比什么?”枯木萨满眯起了眼睛。
这是唯一的办法,用一场公开的竞赛,来换取宝贵的时间。
枯木萨满犹豫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好!这是你自己找死!到时候,你和那些被诅咒的家伙,就一起做神明的祭品吧!”
一场关乎数万哥布林命运和信仰的对决,就此展开。
枯木萨满立刻开始了他的表演。他带着信徒们跳起了怪异的舞蹈,嘴里念念有词,最后将一碗黑乎乎的、散发着怪味的液体,灌进了一个自愿接受“神恩”的、症状较轻的病患口中。
另一边,北马的指挥帐篷成了临时的实验室。
“这几种草,都有退烧的效果。”草药将几株植物摆在桌上,“但单独用,效果都不好。”
“那就组合起来试试。”北马说,“我们把病人分成几组,每一组用不同的配方。记录下他们喝下药汤后的反应,体温变化,排泄物情况……所有的一切!”
草药听得目瞪口呆,这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条理清晰到可怕的方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隔离区外,气氛越来越紧张。
第三天,枯木萨满那边传来了“好消息”。那个喝下他“神药”的哥布林,居然真的退烧了,甚至能站起来走几步。
人群彻底沸腾了!
“神迹!这是神迹!”
“萨满大人万岁!”
“假先知输了!他是个骗子!”
枯木萨满在一片欢呼中,走上了高处,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现在,你们相信谁才是大地的使者了吗?跟我来!去执行神明的意志,净化那片污秽之地!”
狂热的信徒们举起武器,如同潮水般涌向隔离区。格鲁布和铁锤的防线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隔离区的入口被打开了。
北马走了出来。他看起来疲惫不堪,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他的身后,跟着那个最先被隔离的、受伤的纠察队员。那个队员虽然虚弱,但确实自己走出来的,他的眼睛里,不再是濒死的灰败。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退烧,不代表病好了。”北马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枯木萨满,我很好奇,你的神药里,是不是加了这种东西?”
他举起手,掌心托着一小块灰白色的蘑菇。
草药的脸色瞬间变了:“鬼脸菇!这东西有毒!吃了会让身体麻木,失去知觉!”
“没错。”北马看向人群,“它能让你们暂时感觉不到痛苦,感觉不到发烧,但它会慢慢毁掉你的内脏。这不叫治疗,这叫饮鸩止渴。”
他转向枯木萨马:“而我的方法,很简单。”
他拍了拍身后那个队员的肩膀:“第一,喝大量的、煮开过的干净水,加一点盐。这能让你们不至于脱水而死。”
他又拿出一碗棕色的汤药:“第二,喝这个。草药,告诉他们这是什么。”
草药上前一步,大声说:“这是三种清热草药和一种止泻草药的混合物!它能真正地帮助身体抵抗疾病,而不是麻痹身体!”
北马最后说:“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休息,保暖,吃煮熟的食物。把身体养好,才能把那些‘小虫子’赶出去。这,就是我的‘药方’。”
没有神迹,没有诅咒,只有一套简单、清晰,每个哥布林都能理解的道理。
人群的狂热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思考和怀疑。他们看看那个精神萎靡的“神迹患者”,再看看北马身后虽然虚弱但神志清醒的队员,答案不言而喻。
枯木萨满的脸涨成了紫色。他知道,他输了。他建立在愚昧和恐惧之上的神权,被几句话和一碗草药汤彻底击碎。
“你……你这个亵渎神明的恶魔!”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枯木萨满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磨得锋利的、闪着幽绿光芒的骨刃,扑向了近在咫尺的北马!
“小心!”伊莉雅失声惊呼。
梅林正要抬手,却发现有人比他更快。
一首站在远处,仿佛置身事外的星语,动了。没有人看清她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响传来。
枯木萨满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僵在了原地。他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那把淬毒的骨刃,掉落在地。
星语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了北马身前,一只手,还搭在萨满的手腕上。她看着北马,幽蓝的龙瞳里,情绪复杂。
“我说过,我对有趣的现象感兴趣。”她缓缓开口,“但我不喜欢……有人在我看戏的时候,砸了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