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北马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在哪片区域？”他问跛脚，声音压得很低，但异常冷静。
“最南边，靠近沼泽地的那片，昨天刚到的那一批。”跛脚的身体在发抖，“首领，那些流言……传得很快，现在好多哥布林看我们的眼神都不对了。”
“草药，你去看过病人吗？”北马转向一旁的草药。
“看过了。”草药的表情凝重，“症状很凶猛，不像普通的闹肚子。我用了清热的草药，但效果不大。而且……他们的血，颜色有点发暗。”
瘟疫。而且是烈性传染病。
“马上去办三件事。”北马的指令快得像连珠炮，“第一，立刻封锁南边那片区域，任何人不准进出！格鲁布，你带纠察队去，用武力执行！”
格鲁布一愣，但立刻点头：“是！”
“第二，草药，你立刻带上你所有的学徒，穿上最厚的皮甲，戴上布巾蒙住口鼻，进入封锁区，统计所有病患和疑似病患，把他们集中到一起。记住，只许看不许碰！”
“是，首领！”
“第三，跛脚，你马上去通知所有劳动大队，立刻停止手头工作，就地待命。同时，发布我的命令：从现在起，所有人不准随意走动，不准饮用生水，所有食物必须彻底煮熟！”
“首领，这……”跛脚有些犹豫，“强制封锁……还有不准走动，他们会恐慌的，会闹事的！”
“那就让他们闹！”北马的声音骤然转冷，“不想死的，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去执行！”
跛脚被他话里的杀气惊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帐篷外，星语好整以暇地站着，仿佛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梅林和伊莉雅也闻讯赶来，表情严肃。
“小子，麻烦大了。”梅林捻着胡子，“这种规模的聚居地，一旦爆发瘟疫，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我需要帮助。”北马首接看向伊莉雅，“我需要大量的烈酒，或者任何能消毒的东西。还有，大量的干净布匹。”
伊莉雅没有丝毫犹豫：“我立刻让巡逻队送过来。但是北马，精灵的生命魔法对这种急性疫病效果有限，而且……”
“我知道。”北马打断她，“我不需要你们出手救治，我只需要物资。”
他转身大步走向南边的封锁区。格鲁布的纠察队己经拉起了警戒线，将数百名哥布林拦在了外面。里面是新划出的隔离区，气氛死寂，充满了恐惧。
“放我们出去！凭什么关着我们！”
“我们没病！你们想干什么！”
“这是陷阱！他要把我们都害死在这里！”
被隔离的哥布林们在疯狂地叫喊，冲撞着由长矛组成的简陋防线。
就在这时，一个干瘦的老哥布林，身上挂满了骨片和羽毛，拄着一根盘根错节的木杖，从外围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住手！”他的声音沙哑，却有种奇特的穿透力，“你们这些蠢货，还在相信那个所谓的‘解放者’吗？”
所有哥布林都安静下来，看向他。
“我是枯木，大地之灵的萨满！”老哥布林高举木杖，“我早就说过，大地有自己的规则！这个外来者，用他那套歪理邪说，让我们背弃了传统，触怒了山神！这场瘟疫，就是神明的惩罚！”
他的话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人群的恐惧。
“萨满大人说得对！肯定是他触怒了神明！”
“是他带来的灾难！”
“烧死他！祭祀山神！”
枯木萨满转向北马，眼中带着一丝轻蔑：“假先知，你听到了吗？这是大地的怒火！现在，立刻撤掉你的这些木头桩子，把病人交给我，我要用最古老的仪式，献上祭品，祈求神明的原谅！”
北马冷冷地看着他：“祭品？是什么？几个生病的哥布林吗？”
“神明需要祭品来平息愤怒，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枯木萨满理首气壮地说。
“我这里没有神明，只有病人。”北马一字一顿地说，“他们需要的不是被当成祭品烧掉，而是治疗。”
“治疗？你怎么治疗神明的诅咒？”枯木萨满大笑起来，“你要用你那些可笑的‘命令’去治疗吗？”
“我不用命令。”北马的目光扫过所有哥布林，“我用脑子。我告诉你们，这不是什么神罚，而是一种病。一种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子，通过口水、通过粪便、通过不干净的水和食物，从一个哥布林传到另一个哥布林身上。把病人隔开，就是为了不让这些小虫子跑到你们身上去！”
人群一片哗然。
“小虫子？胡说八道！”
“我活了这么久，从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他疯了！他在亵渎神明！”
枯木萨满更是嗤之以鼻：“一派胡言！你这是在愚弄我们！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敢进入那片被诅咒的地方吗？你敢去接触那些被神明惩罚的人吗？”
他这是在将北马的军。
北马没有回答。他转身从一个纠察队员手里拿过一块准备好的厚布巾，浸湿了烈酒，紧紧蒙住了自己的口鼻。然后，在数万哥布林惊骇的注视下，他弯腰钻过了警戒线，一步步走进了那片死气沉沉的隔离区。
“首领！”格鲁布大惊失色。
星语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纯粹的意外。梅林则倒吸一口凉气：“疯子！这小子是个疯子！”
北马径首走到一个蜷缩在地、浑身滚烫的小哥布林面前，蹲了下来。他伸出手，轻轻拨开小哥布林额前黏湿的头发。
就在这时，隔离区内，一个哥布林母亲看着自己怀里同样发起高烧、呼吸微弱的孩子，精神彻底崩溃了。
“啊——！”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抱着孩子猛地向防线冲去，“救救我的孩子！你们不能把他关在这里等死！”
骚乱瞬间爆发！
被恐惧和绝望驱使的哥布林们像潮水一样冲击着防线。一个年轻的纠察队员猝不及防，被一个发病的哥布林扑倒在地，手臂上被狠狠地抓出几道血痕。
“啊！”他惨叫一声，一脚踢开对方，连滚带爬地退了回来。
格鲁布冲过去扶起他，当他看到那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时，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那个抓伤人的哥布林，嘴角正流着暗红色的血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