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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张家村的老槐树下，知了声此起彼伏。母亲正忙着往院子里搬桌子，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妈，您歇会儿。"张晓云抱着刚满周岁的小周建从屋里走出来，小家伙穿着崭新的红肚兜，正咿咿呀呀地挥着小手。
"不累不累。"母亲擦了把汗，朝屋里喊道，"大山，把西瓜切了！客人都要来了！"
院子里己经挂满了彩色气球，父亲张大山正蹲在地上组装一个木马玩具，这是他特意为外孙做的周岁礼物。小周建看见木马，兴奋地在妈妈怀里首蹬腿。
"看看谁来了！"院门外传来清脆的喊声。堂姐张丽牵着小希望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个奶油蛋糕。六岁的小希望穿着蓝色背带裤，一进门就蹦蹦跳跳地跑到小周建面前。
"弟弟会走路了吗？"小希望歪着头问。
张晓云笑着摇头："还不会呢，不过能扶着墙站一会儿了。"
正说着，院门外又传来一阵说笑声。三个闺蜜结伴而来，每人手里都提着礼物。
"晓云！"最胖的那个快步走过来，"快让我抱抱小寿星！"
小周建被这个陌生阿姨吓得首往妈妈怀里钻，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二伯张大泉和二伯母也到了，张大泉手里还拎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鲤鱼。
"现抓的，给咱们小寿星熬汤喝！"
院子里很快热闹起来。周志远穿着白衬衫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刚炒好的花生米。他的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志远！"闺蜜王芳叫住他，"我家那口子从广东回来了，想在你们工地找个活干..."
"没问题。"周志远爽快地答应，"正好新项目缺人手。"
另一个闺蜜李梅也凑过来："我男人也在家闲着..."
周志远笑着点头："都来都来，工资待遇按市场价。"
张晓云看着丈夫被闺蜜们围着问东问西，心里暖暖的。这一年来，周志远的事业蒸蒸日上，县城分公司在他的管理下己经小有名气。
"开饭啦！"母亲一声吆喝，众人纷纷入座。
院子里摆了两张大圆桌，男人们一桌，女人们带着孩子一桌。小周建被放在特制的高脚椅上，面前摆着一个红鸡蛋和一把小木勺。按照当地习俗，孩子周岁时要"抓周"，预测未来的志向。
"来，宝贝。"张晓云把小木勺、红鸡蛋、算盘和一本小人书摆在儿子面前，"选一个。"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小周建。小家伙眨巴着大眼睛，胖乎乎的小手先碰了碰红鸡蛋，又摸了摸算盘，最后却一把抓住那本彩色的小人书，咯咯笑起来。
"哎哟，这是要当文化人啊！"二伯母拍手笑道。
众人纷纷举杯祝贺。酒过三巡，男人们开始划拳，女人们则凑在一起聊家长里短。张晓云正给儿子喂鸡蛋羹，突然听见周志远腰间的大哥大响了起来。
刺耳的铃声让小周建吓了一跳，嘴一撇就要哭。周志远赶紧走到院外接电话。
"喂，周志远。"
"周经理，我是总公司的林副总。"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清晰，"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周志远靠在老槐树上，树荫遮住了刺眼的阳光："林总请讲。"
"省城新接了个大项目，三栋写字楼，总投资两千万。"林副总的声音透着兴奋，"董事会决定由你担任项目经理，下个月就上任。"
周志远愣住了，两千万的项目，这在九十年代中期可是天文数字。
"这...太突然了..."
"不突然。"林副总笑道，"你在县城分公司的表现有目共睹。怎么样，有兴趣吗？"
周志远下意识回头，透过院门看见张晓云正抱着儿子逗乐，阳光洒在母子俩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林总，我需要和家里商量一下。"
"理解。"林副总很爽快，"三天后给我答复。对了，公司会配车配房，工资翻倍。"
挂断电话，周志远站在槐树下出神。去省城意味着更大的舞台，但也意味着要离开刚刚稳定下来的生活。
"怎么了？"张晓云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怀里的小周建正抓着妈妈的衣领玩。
周志远把电话内容说了，张晓云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是好事啊！"
"可是..."周志远摸了摸儿子的小脸，"省城那么远，你和孩子..."
"我们可以一起去啊。"张晓云笑道，"正好让孩子见见世面。"
周志远揽住妻子的肩膀："你舍得离开家吗？"
张晓云望向院子里热闹的场景，父母正在给客人们添菜，张大泉喝得满脸通红，闺蜜们有说有笑。
"有点舍不得。"她轻声说，"但我知道，这对你是好机会。"
回到院子里，喜庆的气氛依然热烈。小希望正拿着木头手枪逗小周建玩，两个孩子的笑声清脆悦耳。周志远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无论去哪里，只要家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爸，妈。"周志远走到岳父岳母身边，"有个事想跟您二老商量..."
夜深了，客人们陆续离开。小周建玩累了，己经在张晓云怀里睡着了。母亲收拾着碗筷，突然叹了口气："说走就要走，省城那么远..."
"妈，"张晓云轻声安慰，"现在交通方便了，我们经常回来看您。"
父亲蹲在院子里抽烟，火星在黑暗中一明一灭："志远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你们去吧。"
周志远走过来，郑重地说："爸，妈，您二老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晓云和孩子。"
月光下，小院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蟋蟀的鸣叫。张晓云抱着熟睡的儿子站在门口，望着这个她从小长大的院子，心里百感交集。
周志远从后面轻轻抱住她："舍不得？"
"嗯。"张晓云点点头，"但更多的是期待。"
小周建在睡梦中咂了咂嘴，像是在做一个甜美的梦。夜风拂过院前的枣树，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在诉说一个关于远方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