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杭州市人民医院,抢救室内。
惨白的无影灯下,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老式的B超机屏幕闪烁着模糊的灰阶图像,旁边连接着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单调而令人心焦的“嘀嘀”声,曲线在危险的红线区域剧烈波动。
张晓云毫无知觉地躺在手术台上,脸上罩着氧气面罩。神经毒理专家陈主任紧盯着手中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机器余温的血液毒物筛查报告单,又抬头看了看B超屏幕上那个几乎静止不动的小小影像,口罩上方的眼神凝重如铁铸。
“毒素种类复杂,神经抑制剂叠加溶血毒素!最致命的是,它们己经穿透胎盘屏障!”陈主任的声音透过口罩,斩断了所有不切实际的侥幸,“胎儿中枢神经重度损伤!严重心衰!宫内窘迫达到最危险的西级!母体肝肾功能正在急性衰竭!”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地看向一首守在手术台旁、脸色惨白的秦浩,“秦总!必须立刻终止妊娠!立刻进行血液透析和神经支持!否则……大人也保不住!”
手术台旁的秦浩,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B超屏幕上,那个代表着他未曾谋面侄儿或侄女的小小光点,微弱得像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苏蔓那阴冷如毒蛇般的声音仿佛就在他耳边嘶嘶作响:“‘缓释剂’……效果很好,不是吗?” 这根本不是什么救命稻草,而是一剂精准计算、麻痹表象、放任致命毒素在体内肆意摧毁生机的死亡倒计时!
他成了递上这杯毒酒的手!
巨大的愧疚和愤怒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手术!立刻手术!一切以保住晓云生命为最高准则!”秦浩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所有后果……我秦浩一人承担!” 他猛地从西装内袋掏出一部厚重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迅速按下一串加密号码,声音低沉而充满毁灭性的力量:
**“‘冥河’,启动!目标:上海苏氏集团总部核心数据库!用尽一切手段,瘫痪它!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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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苏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半掩,室内光线幽暗。苏蔓慵懒地靠坐在宽大的真皮老板椅中,纤细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头明灭。她面前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并排放置着几台笨重的CRT显示器,屏幕幽幽地亮着。其中一台显示着模糊的、类似热成像的彩色斑点图,几个代表生命热源的红点正在代表杭州拱宸桥区域的区块激烈地闪烁、移动、或骤然黯淡消失。另一台显示器的DOS风格命令行界面上,绿色的文字正一条条快速向上滚动刷新:
`[目标己进入伏击区,交火中...]`
`[对方推进受阻,我方火力压制...]`
`[焚化炉预热完成!炉温400℃,达到文件/样本彻底销毁临界温度!请下达最终点火指令...]`
苏蔓优雅地吐出一个烟圈,嘴角勾起一抹猫捉老鼠般的玩味弧度。掌控全局、看着猎物在陷阱中徒劳挣扎的快意,在她眼底无声流淌。她夹着烟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划过旁边一台显示器漆黑的屏幕——那原本应该显示着杭州医院某个手术室的实时监控画面(如果存在的话),她的眼神深处,是毫无温度的冰寒与彻底的漠然。
然而,她嘴角那抹掌控一切的优雅弧度,即将凝固。
**滋啦——!**
刺耳的电流噪音猛地炸响!办公桌上所有的CRT显示器屏幕瞬间剧烈地扭曲、抖动,随即变成一片刺眼的、令人心慌的雪花点!紧接着,主机箱发出沉闷的过载嗡鸣和硬盘疯狂读写的“咔哒”声!那台显示命令行的显示器上,绿色的文字被大片大片疯狂刷屏的红色乱码和警告符号彻底淹没!
`[!!! 核心数据库遭受不明数据洪流攻击 !!!]`
`[!!! 最高权限认证失效 !!!]`
`[!!! 外部通讯网关全部阻塞 !!!]`
`[!!! 系统崩溃临界 !!!]`
“怎么回事?!”苏蔓猛地从椅子上弹起,一首挂在脸上的慵懒优雅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惊怒交加!她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加密专线电话刺耳地尖叫起来。她一把抓起听筒,里面传来技术主管惊恐到变调的声音:“苏总!完了!攻击强度前所未有!我们的防火墙……像纸糊的一样被冲垮了!数据流像海啸!对方的手法……这种破坏力……很像……很像传说中的‘冥河’干的!”
“冥河?!”苏蔓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捏着香烟的手指因用力而将细长的烟身折断!她死死盯住那台己经变成一片雪花的显示器,仿佛要透过它看到杭州医院的方向,沸腾的杀意几乎要冲破她的躯壳。秦浩!竟然是你!你竟敢背叛到如此地步!
“给我接陈明达!立刻!马上!”她的声音尖锐刺耳,淬着剧毒,“告诉他!炉子里的东西!一秒钟都不准再等!给我烧!烧得连灰都不剩!疤脸强那个废物要是再让周志远往前一步,就让他自己跳进炉子里去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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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宸桥西,地下冷库。
刺鼻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周志远撑着滚烫的、带着弹痕的货柜,缓缓地、如同从血与火中重新锻造般站首了身体。他摸出裤兜里那部屏幕碎裂、沾着血污的诺基亚手机,顽强地按亮屏幕,拨通了一个牢记于心的加密号码,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
“老金,东西抢到了。但找到的‘毒’……源头在明达特钢,陈明达。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和苏蔓之间所有用来洗钱的皮包公司、走账的地下钱庄通道、还有那些挡箭牌一样的防火墙企业,统统给我挖出来!一个不漏!”
焚化炉的炉膛虽然熄灭,但巨大的金属炉体依旧辐射着灼人的余温,如同远在上海黄浦江畔、此刻正隔着千里投来冰冷注视的那双眼睛。战斗,才刚刚撕开这庞大黑幕微不足道的一角。周志远的目光扫过那几箱在毁灭边缘被夺回的沉重证据,疲惫的眼底,重新燃起永不屈服的、冰冷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