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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分，公司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
韩星辰倚在徐梨工位旁，指节轻轻敲了敲她堆满文件的桌面。
“排骨要买前排还是肋排？”他问得随意，仿佛只是讨论晚饭。
徐梨敲键盘的手指顿住，屏幕上跳出几个乱码。
她抬头对上韩星辰沉静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他早就看出她的不对劲——从中午的讯息开始。
徐梨收拾了一下，穿上风衣，强撑着扯出一抹笑，“走吧，先去超市看看。”
韩星辰也没有拆穿她，将她肩膀搂过来，往外走着。
冷藏柜的冷气扑面而来，徐梨盯着价签上模糊的数字，“我爸今天...打电话了。”
韩星辰正拿起一盒雪花纹的肋排，闻言动作没停，只是“嗯”了一声。
“他说...”她的指甲无意识刮蹭着购物车金属边缘，“想见见你。”
包装盒落进购物车的声响格外清晰。
韩星辰转身时，白炽灯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什么时候？”
徐梨猛地抬头。
“你...”她嗓子发紧，“不问为什么吗？”
韩星辰从冰柜里拣出两穗她最爱的水果玉米，“七年我都等了，还差这一关？”
对啊，在他眼里也许这只是普通的见家长的仪式，可对她来说，不仅仅是见面，会不会又有什么别的困难等着她？而且那个家里还有两个和自己没有血缘的人。
徐梨眼眶突然发热。
她想起父亲电话里欲言又止的叹息，想起高三那年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走进安检口的自己。
购物车突然被往前推了半步，韩星辰的体温隔着衣服传来。
“前排肉嫩。”他指着不同部位的排骨，声音低而稳，“但肋排煲汤更香。”
这太寻常了。
寻常得像在讨论明天天气，而不是首面她生命里最锋利的缺口。
徐梨攥住他袖口的纽扣，金属棱角硌得掌心发疼。
“星辰”，她声音哑得不像自己，“我和他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称重台的红外线扫过条形码，发出"滴"的声响。
韩星辰把打好的价签贴在包装袋上，转身时忽然捏了下她的后颈。
“傻阿梨，这些你都说过了。”他眼里落着超市明晃晃的灯。
收银台前，韩星辰接过她怀里抱着的零食。
徐梨看着扫码枪的红光一道道闪过，突然小声说，“他...家里有个上小学的女儿。”
韩星辰把装好的购物袋换到左手，右手准确握住她微微发抖的手指，“傻瓜，我都知道。”
回到家韩星辰开始煲汤，砂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泡，他站在灶台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线条。
徐梨坐在料理台边，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红调料瓶。
她只和她们说过自己家庭离异，可现在要见家长，还是要告诉他所有的情况和隐患，如果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家庭呢？或者他的家庭接受不了她的家庭呢？
“去英国那年，我说等我毕业了就不会再联系他了。”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汤沸的声音盖过。
韩星辰没回头，只是用汤勺轻轻搅了搅奶白的骨汤。
“也许他是出于愧疚，大学毕业以后，还一首资助我读研。”徐梨盯着自己晃动的脚尖。
一块玉米被夹到她面前的瓷碗里，冒着腾腾热气。
韩星辰放下汤勺，倚在料理台边看她，“要放香菜吗？”
徐梨摇头，突然笑了，“你就不问问为什么我之前没和你说过这些吗？”
韩星辰抽了张纸巾擦手，“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厨房的灯光暖黄，映得他轮廓格外温柔。
徐梨伸手拽住他的围裙带子，“后来我才知道，我出国的那一年他就再婚了，娶了个很会过日子的女人，......”她顿了顿，“还有了一个女儿。”
“那个小孩，她和我长得很像，几乎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我经常会想起小时候他把我放在肩头的日子，但是记忆越来越模糊了，我才知道，我的父亲早就己经是别人的父亲了。”
“很长一段时间 我都在怨恨他，也怨恨我妈，为什么他们生下我却不爱我，我好像只是他们下车时候不小心遗落的物件。”
韩星辰忽然弯腰，额头抵住她的，“傻瓜，爱你的人不会要求你独立。”
徐梨怔住。
韩星辰的呼吸拂过她鼻尖。
“你的一切我都视若珍宝。”
“你不用害怕我或者我家里的人会因为你的家庭而侧目，我爱的是你，而不是和你有关的人。”
“而你需要的也只是我，而不是我以外的其他人。”
徐梨静静地听着他的推心置腹和自己的心跳交杂着。
他什么都知道，他看穿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顾虑，七年前是，现在也是。
砂锅里的汤又沸腾起来，水汽模糊了两个人的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