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那场风波过去后,很多事情都变了。
齐常悦离职的那天,办公区安静得出奇。
她踩着高跟鞋走过长廊,没有人抬头,也没有人道别。
徐梨坐在工位上,听见那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电梯的闭合声中。
韩星辰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个身影钻进出租车,眼神晦暗不明。
“结束了?”杨文靠在门边问他。
韩星辰摇头,“明知故问,还不是那几个董事看我们年轻,这就是给我们使得下马威。”
杨文笑了一声,把文件扔在他桌上,“难啊。”
经过长时间的高压工作之后,突如其来的按时上下班都让徐梨觉得有点不适应了。
本来因为之前骨髓捐献的事,她身体就不太好,经过这次胃出血,韩星辰也将体贴进行到了极致。
每天早上,一碗热乎乎的粥会放在桌上,旁边有时配一块三明治,有时是几个蒸饺。
韩星辰总说,“我查过资料的,小米粥最养胃了。”
他办公室的百叶窗总是微微掀开一角,透过缝隙悄悄看她的动向。
苏岩撞见好几次,每次都啧啧摇头,“辰哥你改行当望妻石得了。”
林妍也对他的表现颇为满意,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还不觉得,自从这件事后,林妍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母亲的角色了。
韩星辰也变着花样学做饭,尽管多次都以厨房冒烟告终。
每天晚上徐梨坐在沙发上抱着核弹,看见他系着围裙站在厨房进进出出,锅里炖着汤,香味飘了满屋。
“……马上,相信我。”他板着脸解释,耳根却红了。
徐梨憋着笑点头,“嗯,期待韩老板的米其林大餐。”
他有些恼羞成怒,捏着她的脸颊,“等我学会了就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核弹也在两人的压迫之下挣扎着,下地拿爪子磨着地毯。
“它比你会做饭。”徐梨弯腰挠了挠核弹的下巴,猫舒服得眯起眼。
韩星辰挑眉,“某人最近很嚣张啊。”,伸手还想捏她脸。
她笑着躲,却被他揽进怀里。
“你的……锅……” ,徐梨闻到一股烧糊的味道,轻轻开口。
韩星辰弹射起步,急忙冲到厨房解救他的作品,“我靠!”。
所以两人的晚饭——芦蒿炒肉丝
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两碗黄花鱼汤面,这是他除了煎蛋以外学习成效最好的一道菜。
“过段时间,我想带你去个地方。”韩星辰夹起自己碗里的鱼肉自然地放到徐梨碗里。
她抬头,发现他眼神柔软得不像话。
“巧了,”她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我也有地方想带你去。”
两人同时开口:
“我外婆的墓地。”
“我奶奶的墓园。”
空气静了一瞬。韩星辰喉结滚动,手上捞面的动作顿在空中。
核弹在猫爬架上“喵”了一声,似乎也在和他们对话。
重阳节清晨,韩星辰替她系好围巾。
墓园里秋叶纷飞。
韩星辰把白菊放在外婆碑前,指尖抚过冰凉的石头,“外婆,这是阿梨。”
顿了顿,又补充,“……您外孙媳妇,我和您说过的。”
墓园的台阶被晨露浸得微湿,徐梨踩着青石板一步步往上走,韩星辰的手稳稳扶在她腰后。
“我奶奶喜欢热闹。”她捏了捏韩星辰的手指,“要是见到你,她一定……”
话音戛然而止。
十步之外的墓碑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弯腰摆供品。
那人听见脚步声回头,西目相对的瞬间,徐梨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是父亲徐建华。
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奶奶生前最爱的洋桔梗,花瓣上沾着水珠。
韩星辰立刻察觉到她的僵硬,掌心贴住她发凉的手背。
“阿梨。”父亲先开口了,嗓音沙哑。
徐梨喉咙发紧。她想起奶奶最后那段日子,自己在医院走廊里一遍遍打父亲电话,却永远转入语音信箱。
见到他的时候,他只是负责带她的遗体回去。
“你不是……”她攥紧韩星辰的袖子,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
想说什么却都堵在喉咙里,为什么当初不多回来看看她和奶奶?为什么只是每个月寄钱回来?为什么在她临终的时候都见不到他?
父亲突然红了眼眶。
“阿梨……爸爸知道当年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奶奶……”
山风突然变得很轻。
韩星辰悄悄退开两步,把空间留给他们。
他走到奶奶墓前,认真摆好花束,又掏出湿巾擦了擦碑上的灰。
“……你奶奶的病早就很严重了,当初我以为只要我能挣够钱,就能治好她。”父亲的声音断断续续飘过来,“但我却因此失去了……”
徐梨看见他皮鞋后跟磨得厉害却擦得很干净。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这个男人也曾把她扛在肩头看烟花。
她胸口闷的厉害。
他眼里从来都是只有钱。
奶奶病重的时候他在赚钱;
自己最需要家长陪伴的时候,他也在赚钱;
是一定要有所失才能有所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