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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裹挟着消毒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灌入肺腑，冰冷刺骨。王胖子几乎是连拖带拽，将软得像面条一样的林凡塞进了他那辆破旧二手车的后座。李哥则依旧是那副魂游天外的模样，抱着青铜罗盘，自己默默地坐到了副驾驶位，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不断倒退的街景。
车子驶出医院范围，汇入深夜空旷的车流。后视镜里，医院大楼的灯光越来越远，但林凡心头那股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却丝毫没有减弱。刚才在消防通道里，他强行催动那半枚“因果逆”玉扣干扰清洁工的行动，代价是脑仁如同被钢针反复穿刺，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剧烈的抽痛，眼前阵阵发黑，仅存的力气也被抽干了。
【当前命数点：-3.0（严重负债状态）】
【警告：生命活性持续衰减中……】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冰冷的镣铐，锁死了他绝大部分反抗的可能。现在别说编辑命数，就连最基础的“命数洞察”都变得异常吃力，视野中的命数线模糊不清，像是信号不良的雪花屏。
“老林……咱们，咱们去哪儿啊？”王胖子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刚才那俩人……我看到枪了！真家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是不是惹上什么黑社会了？”
林凡虚弱地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努力平复着翻腾的气血和混乱的思绪。黑社会？如果只是黑社会就好了。这帮玩弄命数的家伙，比任何穷凶极恶的暴徒都要可怕千百倍。
去哪里？家不能回，宿舍更不行。李哥之前那句“新的坐标”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回响。那二十一个被他从火场救下的人，此刻恐怕都成了命师会追踪他的“人形GPS”。任何与他有过紧密联系的地方，都可能布满了陷阱。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右手掌心那半枚温热的玉扣。老瞎子……那个在夜市里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老瞎子，还有他提到的“无常居”……
“胖子，”林凡睁开眼，声音嘶哑得厉害，“去城南，那条老旧货市场旁边的小巷子，还记得吗？就是……夜市爆炸前，我们看到那个黄毛混混进去的地方。”
老瞎子最后消失的方向，就是那条巷子深处。而且，那半枚玉扣，也是老瞎子塞给他的。首觉告诉他，那里或许藏着一线生机，至少，可能找到一些关于这枚玉扣，关于“因果逆”的线索。
“啊？去、去那儿？”王胖子一个哆嗦，方向盘都差点打歪，“老林，那地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路数啊！阴森森的，而且……你忘了那个老瞎子说的，什么命师会，什么因果镜，听着就瘆人！我们还往那儿凑？”
“现在没别的选择了。”林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疲惫，“只有那里，可能暂时摆脱追踪。相信我。”
王胖子看着后视镜里林凡惨白的脸，以及那双布满血丝却异常坚定的眼睛，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打转方向盘：“行！听你的！妈的，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车子在寂静的街道上穿行，最终停在了那条熟悉又陌生的小巷入口。巷子比白天看起来更加幽深，像是城市肌体上一道腐烂的疮疤，散发着潮湿、霉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臭气味。路灯的光芒似乎都被这巷口的黑暗吞噬了，只能勉强照亮入口处几米。
“你们在车里等我，锁好车门，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也别熄火，随时准备跑。”林凡挣扎着推开车门，冷风一吹，他晃了两下才站稳。他对王胖子叮嘱道，声音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飘忽。
“老林！你一个人进去？不行！太危险了！”王胖子急了。
“放心，我只是去看看。”林凡拍了拍王胖子的肩膀，掌心的玉扣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给了他些许支撑，“我有分寸。”
说完，他不再犹豫，攥紧了那半枚玉扣，如同握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步步走进了那片粘稠的黑暗之中。
巷子深处比入口更加阴冷潮湿，脚下的青石板缝隙里渗出滑腻的青苔，墙壁上涂满了各种早己褪色的涂鸦和意义不明的污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类似于腐烂垃圾混合着铁锈的味道，让人阵阵作呕。
林凡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艰难地开启了“命数洞察”。视野瞬间被无数混乱、扭曲、纠缠在一起的线条所充斥。大部分是代表着衰败、厄运和死亡的深灰色与黑色，它们如同腐烂的蛛网般覆盖着整个巷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只有极少数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随时可能熄灭的绿色光点，在黑暗中挣扎闪烁。
他一步步向前挪动，每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刀尖上。终于，他来到了巷子中段，看到了那个歪歪斜斜挂着的、写着“无常居”三个字的破旧牌匾。院门是两扇斑驳的木门，油漆早己剥落，露出底下腐朽的木质。此刻，院门紧闭着，但门缝底下，隐约渗出一丝极淡、却无法忽视的暗红色。
是血！
林凡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了夜市里那个嚣张跋扈的黄毛，还有他那几个跟班。他们贪婪地冲进这扇门后，就再也没有出来。看来……凶多吉少了。
他犹豫了一下，尝试着将精神力集中在掌心的玉扣上，将意念聚焦于这扇门后的院子。
“嗡……”玉扣轻微震动，一股微弱的暖流顺着手臂上涌，随即，几个模糊而血腥的画面如同破碎的胶片，断断续续地在他脑海中闪过：
黄毛几人满脸贪婪地冲进院子，仿佛看到了遍地黄金。然而下一秒，院子里的地面突然变得如同沼泽般泥泞，无数只苍白浮肿、如同溺死鬼的手臂从地底猛地伸出，死死抓住了他们的脚踝、小腿、腰腹……凄厉的惨叫声被瞬间扼断，那些手臂如同饥饿的蟒蛇，将他们一点点拖入黑暗的地底。血肉模糊，骨骼碎裂……最终，地面恢复平整，只剩下几滩难以分辨形状的暗红色污迹，慢慢渗入泥土，滋养着院子中央那棵枝桠扭曲、状若鬼爪的枯槐。
“呕……”胃里一阵剧烈的翻腾，林凡猛地捂住嘴，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这“无常居”，果然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是索命之地！绝非善地！
就在他准备后退，重新考虑对策时，玉扣传递来的画面末尾，却让他动作一顿。在那棵吸饱了血肉精华的枯槐树下，泥土深处，似乎埋藏着什么东西。那东西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但与掌心玉扣同源的气息，仿佛是遗失的另一半，在无声地呼唤。
是老瞎子留下的？还是这“无常居”本身隐藏的秘密？
林凡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首觉告诉他，那东西很重要！甚至可能关系到他能不能摆脱眼前的绝境，能不能还清那要命的负债！
可…要进去吗？刚才那血腥恐怖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黄毛那几个混混虽然不是好人，但下场也太过凄惨。自己现在这状态，进去恐怕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就在他天人交战，犹豫不决之际，巷口处，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林凡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反应，一个闪身躲进了旁边堆放废弃家具的阴影里，屏住了呼吸。
脚步声不疾不徐，节奏沉稳，很快就来到了“无常居”的门口。借着巷子深处微弱的光线，林凡看清了来人。是两个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中山装的男人，年纪都在三西十岁左右，面容冷峻，眼神锐利，身上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他们身上，同样缠绕着浓郁的、代表危险的红色命数线！是命师会的人！
只见其中一个稍胖的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林凡的眼皮猛地一跳——那是一个罗盘！样式与李哥手里那个青铜罗盘有几分相似，但材质似乎更加古老，颜色是深沉的暗银色，罗盘表面刻画的图腾也不同，是一个由无数替身小人组成的诡异图案，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替身殿！林凡立刻想起了系统关于命师会结构的零星信息。这是命师会九殿之一！
那男人手持罗盘，在“无常居”门前感应了片刻，眉头微皱，用一种毫无感情波动的语调冷声道：“目标的气息最后出现在这里附近，但很微弱，似乎被什么东西干扰了。而且，这‘无常居’的因果线也被触动过，有点意思，看来有别的老鼠也闻到味儿了。”
“哼，跳梁小丑罢了。”另一个身材削瘦、眼神更加阴鸷的男人冷哼一声，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先不管这些。教主的分身被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重创，急需大量‘生魂’弥补损耗。这‘无常居’是那个老瞎子经营多年的‘饵场’，里面积攒了不少新鲜的怨气和残魂，正好一并回收。先把这里的‘债’收了，回去也好交差。”
回收“生魂”？收“债”？
林凡躲在阴影里，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这两个替身殿的人，目标竟然是“无常居”本身！听他们的意思，似乎与之前那个老瞎子还有某种联系？甚至…那个夜市遇到的“替身教主”，竟然只是个分身？还被自己打伤了？
信息量太大，林凡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但同时，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的脑海！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两个替身殿的人要进去“收债”，必然会与“无常居”本身的禁制或者说“主人”发生冲突！自己或许可以趁着他们“狗咬狗”的时候，悄悄潜入，找到枯槐树下那个与玉扣同源的东西！
风险极大！一旦被发现，以自己现在的状态，绝对是死路一条！但…富贵险中求！那东西，或许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
“吱呀——”
就在林凡心思急转之际，那两个替身殿的男人己经推开了“无常居”那扇斑驳的木门，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几乎在他们踏入院子的瞬间，里面立刻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凄厉尖啸，以及沉闷的能量碰撞声，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哭嚎挣扎，又像是有什么恐怖的存在被惊醒！院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大部分声音，但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怨气，却如同潮水般从门缝里弥漫出来。
林凡紧紧攥着掌心的玉扣，感受着那微弱的同源感应，目光死死地盯着“无常居”那并不算高的后墙。
赌一把！
他咬紧牙关，佝偻着身子，借着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绕向了院子的后方。冰冷的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神经的剧痛。
他不知道后墙那边是什么情况，不知道潜入后会遇到什么，更不知道那两个替身殿的人会和里面的“东西”缠斗多久。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拿到那个东西！
这场无常索债引发的混乱，或许就是他在这条血色巷子里，唯一能抓住的一线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