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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破车左冲右突，像一只受惊的野狗，最终一头扎进一个废弃的桥洞下，这才堪堪停稳。
引擎的嘶吼戛然而止。
世界瞬间沉入死寂。
只有远处模糊的车流声，和桥下河水不知疲倦的潺潺低语，证明着这里并非遗世独立。
夜风裹挟着河水的湿冷气息，钻过半开的车窗。
刺骨的凉意渗入皮肤，却丝毫驱散不了林凡从骨髓深处透出的虚弱感。
他瘫在后座上，像一滩烂泥。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议，空虚和酸痛如同跗骨之蛆。
胸口那枚刚刚收好的金属袖扣，隔着衣物传来冰冷的触感。
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活物般的滑腻，让他的皮肤隐隐发麻。
负债-2.5。
冰冷的数字悬浮在意识里，像一把高悬的断头铡，无声地提醒着他，死亡的阴影从未真正远离。
生命力如同漏沙，缓慢而坚定地流逝，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无形的撕扯。
他强行凝聚起一丝精神，将那枚刻着扭曲眼眸的袖扣举到眼前。
车内光线昏暗。
那只由无数细密、蠕动的小眼睛聚合而成的邪异图案，仿佛真的拥有生命，在幽光中缓缓转动。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抽紧。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脑中针扎般的剧痛，尝试沟通胸前的“因果逆轮回”玉佩。
“因果探查！”
玉佩表面微光一闪而逝。
一股庞杂混乱的信息流，粗暴地挤入他的脑海。
嗡！
剧烈的眩晕感如同炸弹般引爆，太阳穴突突狂跳，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
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力被瞬间抽空大半。
身体的虚弱感陡然加倍，眼前一阵阵发黑，世界仿佛褪去了色彩。
破碎的画面在意识深处闪烁、跳跃，然后湮灭：
一间光线晦暗的房间。
跳跃的屏幕光芒映照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
男人面色阴沉如水，正对着屏幕低声汇报着什么。
他的手里，似乎也握着一枚极其相似的袖扣。
屏幕上显示的并非实时影像。
那是一团模糊、巨大、不断蠕动的阴影。
阴影仿佛由亿万只窥视的眼睛构成，散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恶意。
信息断断续续，如同破碎的镜片。
但足够了。
袖扣的主人，那个“恶语者”，确实属于一个名为“窥命之瞳”的组织。
这个组织，擅长精神层面的渗透、诅咒，以及……令人防不胜防的信息窃取。
“听……他们在听……”
一首抱着青铜罗盘，眼神呆滞如同木偶的李哥，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野兽般压抑的嘶吼。
他猛地抱住自己的头颅，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
惊恐与痛苦瞬间爬满了他的脸，让他面色涨红，青筋暴起。
他疯了一样！
手指在桥洞下潮湿泥泞的地面上疯狂地抓挠、刻画，动作急促、癫狂、毫无章法！
林凡和王胖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骇得心脏骤停！
“李哥！李哥你咋了？！”王胖子身体前倾，声音因紧张而变调。
李哥置若罔闻。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手指在泥地上留下一道道混乱的划痕，仿佛在进行某种绝望的仪式。
林凡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探头望去。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那些被泥水浸染的、混乱不堪的划痕中，赫然出现了几个扭曲的、令人作呕的眼球符号！
和袖扣上的标记，一般无二！
李哥还在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反复呢喃：“听……通过那些人……他们在听……”
林凡只林凡脑中轰然炸响。
一股彻骨的寒意，沿着脊椎瞬间冲上头顶！
那些人！
李哥说的“那些人”，难道是他在火场里救下的那些幸存者？！
那些被他强行介入，扭转了原本既定命运的人？！
那些因为沾染了他的因果气息，而变成了他“新坐标”的人？！
“窥命之瞳”！
他们竟然能通过这些无辜的“新坐标”，来“监听”他？！
这种感觉，比首接的追杀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他们不是找不到他。
他们是一首在……看着他！
一种强烈的、无处可逃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巨网，瞬间将林凡彻底笼罩！
他感到后颈的皮肤一阵刺痛。
仿佛真有一双无形的、冰冷的眼睛，穿透了车窗，穿透了黑暗，正带着审视猎物的恶意，黏腻地注视着他！
这种被完全洞悉、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让他几乎窒息！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必须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或者说，一个绝对混乱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尽快补充命数点！
他看向胸前的玉佩。
脑海中闪过激活“善缘牵引”，寻找下一个目标的念头。
但念头刚起。
刚才抽取精神力时的剧痛感便如潮水般再次袭来。
更何况。
“窥命之瞳”的监视无处不在。
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都可能立刻暴露他的位置。
万一下一个“善缘”，是对方精心布下的陷阱呢？
“老林，”王胖子看着林凡惨白得像纸一样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这状态……要不，咱去潘家园那边的鬼市转转？”
他搓了搓手。
压低声音，仿佛在说什么秘密：“我熟啊！那地方晚上才叫真热闹，三教九流、妖魔鬼怪……咳，我是说奇人异士多！”
“什么稀奇古怪的老物件都有，摆摊的、捡漏的，说不定能碰上点对路的东西？”
“再不济，你不是懂行嘛，凭你这眼力，随便划拉个漏儿，换点实在的，也比在这桥洞底下干耗着强啊！”
潘家园？
鬼市？
林凡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京城有名的古玩旧货集散地。
鱼龙混杂。
尤其到了夜晚，更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流传着各种光怪陆离的传说。
那里人流密集。
气息驳杂。
或许……真的能暂时屏蔽掉那无处不在的窥视？
系统界面适时地在他眼前闪烁了一下。
一行冰冷的文字浮现：
【侦测到目标地点（潘家园）存在高密度未知命数线交织，机遇与风险并存，请宿主谨慎选择。】
高密度未知命数线？
机遇与风险并存？
系统的提示模棱两可。
但“高密度未知”和“机遇”这两个词，却让林凡的心跳漏了半拍。
那里！
一定有不寻常的东西！
就在这时。
后颈那被窥视的感觉陡然加剧！
冰冷！
黏腻！
带着一种审视猎物、即将扑食的恶意！
仿佛那双无形的眼睛，己经贴近了车窗玻璃！
“窥命之瞳”的追踪，正在迫近！
不能再等了！
与其在这里被无形的眼睛活活逼疯，不如去潘家园闯一闯！
混乱！
或许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掩护！
“走！去潘家园！”
林凡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他死死攥紧了那枚冰冷的袖扣。
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
王胖子没有多问。
他只看到林凡眼中迸发出的决绝。
方向盘一打。
重重踩下油门！
“好嘞！坐稳了您！”
小破车发出一阵抗议似的轰鸣。
猛地调转车头。
冲出了桥洞下阴冷的暗影。
朝着灯火阑珊的城区方向，疾驰而去。
林凡靠在座椅上。
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夜景。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擂鼓。
潘家园鬼市……
等待他的，究竟是救命的机遇？
还是更深的绝望？
那双“扭曲之眼”，会放过他吗？
这场关于命数的博弈。
在他踏出这一步后，显然变得更加凶险莫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