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的指尖触到了自己的心脏。
冯子安透明化的手臂仍停留在她胸腔内,没有痛感,只有一种奇异的冰凉,像冬夜将手伸进雪堆深处。她低头看去,发现那颗被托在苍白指骨间的心脏表面,竟缠绕着七缕金线,如同被缝入血脉的锁链。
"这是……"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你的命格。"冯子安的声音轻得像雾,"当年你兄长用七星钉魂术,把你的魂魄钉在了人间。"
冰棺里的"冯子安"突然睁开了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团幽蓝的火焰在眼眶里燃烧。严如霜猛地后退,飞鱼服下摆扫过祭坛边缘的青铜纹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那不是他。"摇光突然抓住苏蘅的手腕,"是赤精石养的影傀!"
海浪骤然炸开。钦天监楼船甲板上,那戴阴阳鱼面具的方士正将罗盘按进自己胸口,鲜血顺着盘面十二地支的刻痕流淌,竟在空中凝成一道血符。
"开——门——"
冰棺中的影傀突然坐起,胸口赤精石迸发出刺目血光。苏蘅只觉得掌中那颗心脏猛地收缩,金线一根根崩断。冯子安闷哼一声,透明化的手臂上瞬间爬满裂纹。
"摇铃!"摇光厉喝。
苏蘅下意识晃动青铜铃铛。铃声不像金属撞击,倒像冰川开裂的脆响。第一声,影傀的动作停滞;第二声,血符在空中扭曲;第三声,她看到自己心脏上的金线突然反卷,像活蛇般缠上冯子安的手臂。
"原来如此……"冯子安低笑,裂纹密布的手臂突然恢复血色,"他们把契文刻在了你心里。"
严如霜的绣春刀突然横在两人之间:"说清楚!"
"当年青铜门开,需要两把钥匙。"冯子安用恢复实体的手指轻抚苏蘅心脏上的金线,"赤精石是形,七星命格是引——苏姑娘的心,才是真正的门枢。"
冰晶帆船突然剧烈倾斜。众人回头时,只见海面裂开一道深渊,十二具青铜棺椁正从海底升起。每具棺盖上都刻着星图,但所有星辰的位置都与现世相反。
"逆星棺……"摇光的声音第一次出现颤抖,"他们竟真炼成了。"
苏蘅突然按住胸口。那颗离开身体的心脏正在她掌心剧烈跳动,金线缠绕处浮现出细小的篆字。她眯起眼睛辨认,突然浑身发冷——那是她兄长的笔迹。
「丙寅年三月初七,以妹心为引,封门三百载」
海浪化作暴雨倾盆而下。冯子安突然将她心脏按回胸腔,透明化的左手穿透严如霜带来的冰棺,首接掏出了影傀体内的赤精石。
"看清楚了。"他将两颗赤精石并置,石芯里竟藏着同样的篆字,「苏蘅」
严如霜的刀哐当落地:"所以当年方士剖你胸膛不是为了埋石……"
"是为了取走刻着我名字的这颗。"苏蘅冷笑,指尖抚过胸前愈合的伤口,"我兄长用七星术把我做成活锁,他们却想把我炼成钥匙。"
深渊中传来青铜门开启的轰鸣。冯子安突然将两颗赤精石拍在一起,石缝间迸出的金光里,苏蘅看见无数记忆碎片——
七岁的自己被兄长按在祭坛上,胸口画满符咒;
冯子安在雨夜斩断青铜门伸出的锁链;
摇光跪在星图前,亲手将金纹烙进脸颊……
"现在。"冯子安沾血的手指点上她眉心,"轮到你来选。"
"继续做锁,还是……"
深渊里的青铜门轰然洞开,十二具逆星棺同时立起。苏蘅拔出银簪划破手掌,血珠滴在赤精石上的瞬间,所有棺盖上的星图突然开始倒转。
"我选做钥匙。"她染血的手握住冯子安手腕,"开个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