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照射陶然居的飞檐时,张锐轩踏着暮光归来。绿珠和宝珠正蹲在大厅里清点一箱箱皮毛,檀木托盘里堆着雪白的狐裘、墨玉般的貂绒,连空气中都浮动着兽毛特有的腥暖气息。
张锐轩透过宝珠的低胸圆通肚兜看到里面还有一个件内衣,没有错,是自家工厂的新式内衣,可惜了,再也没有福利姬了。
张锐轩心想,大明人还有这种操作,肚兜里面加内衣。
“公子!”绿珠攥着张狐狸皮跳起来,耳坠子跟着晃出细碎声响,“赵府送来的玄狐皮足有二十张,可以着一件狐裘了,公子穿上可以威风威风”
绿珠抖开皮子,月光般的绒毛在暮色里泛起银光,“还有这箱紫貂,说是长白山头茬猎的,毛根透着蜜色呢。”
宝珠跪坐在竹席上,正将獭皮按纹路叠成方砖,闻言抬头笑道:“公子回来晚了,可惜没瞧见赵小公子那模样——听李虎说,担架上血珠子滴滴答答。”
宝珠指尖划过柔软的皮料,忽然嗤笑,“赵家老太太许是以为,这堆皮子能把十二万两窟窿填起来?”
张锐轩解下玄色大氅随手丢在雕花长椅上,灯火将他眼底的冷意烘得朦胧。
张锐轩弯腰抓起张貂皮,绒毛拂过掌心时带起温暖,“好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赵老伯爷也太小心了。”
张锐轩不知道这个宝珠是不是陛下的密探,自然是不愿意多事,再说赵继业那也是他自己非要撞上来,搂草打兔子,顺手的事,既然人家认怂了,见好就收吧!
宝珠捧着账簿的手指骤然收紧,烛光在睫毛下投出细密阴影:“公子的意思是……”
了解张锐轩的真实意图,就是宝珠的目的之一。
张锐轩捏了一下宝珠脸蛋:“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局为重。”
绿珠捧过一堆紫狐狸皮来说道:“这个狐狸皮可以给公子做一件狐裘了,听说狐裘冬天最暖和了。”
张锐轩摸了摸绿珠的头:“你个傻妮子,这个紫狐皮哪里是公子能够消受的,做成一件大衣,进献给太子吧!”
这个赵老伯爷明显是在给自己挖坑,自己要是真的穿上了,立刻会有给事中,御史弹劾,到时候狐裘没有穿上,反而惹了一身骚。
张锐轩话音刚落,绿珠捧着紫狐皮的手微微发颤:“公子,这可是长白山进贡的头茬皮子,连寿宁侯府库房里都寻不出第二件……”
绿珠咬着嘴唇,眼波流转间满是不舍,“给太子殿下送去,咱们岂不是亏了?”绿珠觉得什么好东西都应该给少爷享用了。少爷就是最亲近的人。
“亏?小丫头你不懂,有时候吃亏是福,按少爷说的去办?”张锐轩勾起唇角,指尖划过紫狐皮如绸缎般的绒毛,马灯火光在眼底跳跃成狡黠的光。
寿宁侯府主卧室,张和龄和夫人正在享受着欢好后的余韵。
张和龄半倚在金丝楠木拔步床上,伸手去将凌乱的发丝往后拢去。夫人斜躺在绣着并蒂莲的软枕上,指尖无意识地绕着锦被上垂下的流苏,忧心忡忡说道:“锐轩这孩子,也不知着了什么魔。绿珠和宝珠都是千挑万选的,模样身段没一处不好,偏生都不瞧上。”
床幔无风自动,投下细碎的阴影在张和龄棱角分明的脸上。伸手取过枕边的翡翠扳指套上,青玉般的眸子闪过一丝思忖:“是不是喜欢成熟一点的。”
隔间的拢脆听得心里发颤,终于还是要来了吗?年前老爷就提过要自己去服侍少爷,可是最后还是没有松口,还以为事情过去了。
夫人支起身子,狐裘寝被滑落肩头,露出一抹凝脂般的肌肤:“老爷可舍得?”张和龄虽然有很多通房,不过还是拢脆最漂亮,最得宠。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是夫人舍不得的吧!”
夫人指尖猛地攥紧流苏,锦缎被面发出细微的窸窣声,“我能舍不得什么?不过是想着拢脆跟了我这些年,针线女红都是一等一的好,若是能去给锐轩开脸……”
拢脆连忙起身跪在床下面外间:“奴婢还是想伺候老爷、夫人。”去少爷房里当然是好,可是要是让老爷、夫人觉得自己急不可耐了,可能就会改主意,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张和龄忽然低笑出声,翡翠扳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幽幽的光,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拢脆瑟缩的身影:“让你去就去,怎么老爷说话不管用了,由不得你挑三拣西的。”
夫人倚着床头,涂着丹蔻的指尖慢条斯理地卷着一缕发丝,唇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你这死心眼的丫头,去吧!明天就去了少爷房里,要是生下一男半女也是你的造化。”
拢脆知道躲不过去了:“奴婢谢夫人恩典!”磕完三个响头,仰起脸时,眼尾己泛起水光,“定当尽心竭力伺候少爷,若有半点差池,甘愿受千刀万剐。”
夫人指尖绕着发丝轻笑,丹蔻在烛光下红得似血:“我们十几年主仆情分,夫人早就将你视如己出。”拢脆是张夫人陪房的女儿,也是一个家生子。
“起来吧。”张和龄突然开口,扳指在腕间晃出一抹冷光,“明日一早去账房领身新衣裳,打扮的好看一点”
“是,老爷!”拢脆回应道。
山西商行晚上结算处
管家说道:“掌柜的,坏了,收到了好几张重号的国债票据,怎么办?”
王大德呵斥道:“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要小心吗?怎么还是出了纰漏。”
王大德猛地将算盘拍得噼啪作响,铜珠在烛火下撞出刺目的光。抓起一张泛黄的国债票据,着上面的朱砂印鉴,冷汗顺着下颌线滴在账本上:“这票据的纸张、印泥都对得上……难不成是勋贵动了手脚?”
管家抖着手递上另外几张票据,声音发颤:“掌柜的,您看这几张一千二百两编号全是一样的,怕……怕是要打水漂了。”
王大德心里大恨,这是谁想的这么一个损招,这不是坑人吗?如今鱼目混珠,真的也找不出来。
王大德心一横,“你能分辨出来这个真假吗?”管家摇了摇头,表示分辨不出来。“那就拿去兑换,张世子要是不给兑换就大闹会场,找御史弹劾他与民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