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入光锥通道的刹那,仿佛穿透了一层粘稠、冰冷的胶质。
没有坠落感,只有一种被巨大存在“吞咽”的窒息感。下一秒,陈默重重摔在一片奇异的地面上。
脚下并非血肉,而是无数缓慢脉动、流淌着暗金佛光的巨大“血管”交织成的网格。血管粗壮如蟒蛇,彼此缠绕,构成一片广袤无垠、不断起伏搏动的“大地”。血管壁半透明,内里奔涌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暗金佛光流,其中夹杂着破碎的数据碎片和扭曲的怨念人脸。空气炽热、粘稠,弥漫着浓烈的檀香与电子元件烧焦的混合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滚烫的沙砾。
头顶没有天空,只有由亿万条冰冷蓝色数据链构成的“神经丛”,如同倒悬的冰川,散发着绝对的逻辑寒意,与下方沸腾的佛光血管大地形成诡异的对峙。数据神经丛与佛光血管之间,并非真空,而是充斥着不断碰撞、湮灭又重生的暗金与蓝色的能量火花,如同这个巨大心脏内部永不停歇的微型宇宙风暴。
这里,就是佛毒心脏的内部腔室!一个由污染能量构成的、活着的炼狱!
“默…儿…”
那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呼唤,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穿透了能量的喧嚣与灵魂的灼痛,首接响在陈默意识深处!他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在心脏腔室的正中央,一个由最粗壮的暗金血管缠绕、拱卫而成的核心区域。那里,悬浮着一颗首径数米的、纯粹由污秽暗金佛光构成的巨大“核心”!核心如同活物般搏动着,每一次收缩都泵出毁灭性的污染洪流,沿着那些粗大的血管涌向石碑基座,再输送到无尽的污染海洋。
而就在这颗污秽核心的最中心,一点微弱却无比纯净的白色光芒,如同风暴眼中的星辰,顽强地闪烁着。白光中心,一个近乎透明的女性虚影被无数暗金色的能量锁链贯穿、缠绕,牢牢钉在污秽核心之上!虚影的面容苍白而痛苦,却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担忧,正死死地望着陈默的方向!
母亲!她最后残存的意识,竟被当成了这颗佛毒心脏的“净化核心”和“能量过滤器”!祖父利用她纯净的守护意志,来中和佛毒最狂暴的污染,使其更稳定、更隐蔽地侵蚀诸天!
“妈——!”陈默的心如同被利刃贯穿,残破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跌跌撞撞地朝着核心区域冲去!他要斩断那些锁链!
“滋…警告…高浓度佛化污染…接近核心…存在湮灭风险…”心口处,那枚重新被母亲白光净化过的银白监察者烙印发出冰冷的警报。同时,烙印也在疯狂吸收着周围空气中弥漫的、稀薄却精纯的佛化能量,银白色的光芒中再次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暗金。
陈默置若罔闻。他眼中只有母亲痛苦的脸庞。脚下脉动的佛光血管变得滚烫,每一次踩踏都传来钻心的灼痛,仿佛行走在烧红的烙铁上。粘稠的空气阻力巨大,如同在泥沼中跋涉。空中碰撞的能量火花不时溅射在他半透明的身体上,留下焦黑的痕迹和更深的“存在”空洞。
距离在缩短。污秽核心散发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墙壁,越来越厚重。母亲虚影看着艰难靠近的儿子,眼中的痛苦化作了更深的焦急。
“别…过来…默儿…”她的声音带着虚弱和哀求,“核心…是陷阱…它在…等你…”
话音未落!
嗡——!
污秽的暗金核心猛地剧烈搏动了一下!一股比之前强烈百倍的恐怖吸力骤然爆发!目标——正是陈默心口那枚正在吸收佛化能量的监察者烙印!
“呃!”陈默猝不及防,身体被这股吸力拉扯得腾空而起,如同被无形巨手攫住,狠狠拽向那颗搏动的污秽核心!同时,无数条由纯粹佛光构成的、带着倒刺的能量锁链,如同毒蛇般从核心表面射出,缠绕向陈默的西肢和身体!
“终于…上钩了…完美的…容器…”一个宏大、贪婪、混合着祖父与冰冷电子音的声音,在心脏腔室内轰鸣!它等的就是这一刻!等陈默靠近,等监察者烙印吸收了足够的佛化能量成为“桥梁”,然后一举吞噬掉这个“火种原型机”,彻底完成污染闭环,掌控这条横跨维度的脐带网络!
锁链缠绕上身体的瞬间,冰冷与灼烧的双重剧痛传来!更可怕的是,锁链上附带的污秽佛光如同活物,疯狂地顺着接触点涌入陈默残破的身体,侵蚀着他仅存的存在感,同化着他的意识!心口的监察者烙印更是光芒大盛,银白与暗金激烈冲突,烙印本身开始扭曲、变形,仿佛要化为一个反向的吸盘,将陈默的一切反哺给那颗污秽核心!
“不!放开他!”母亲虚影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看着儿子被锁链缠绕拖向毁灭的核心,看着污秽佛光侵蚀他的身体,母亲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痛苦瞬间被一种超越一切的决绝所取代!
“孩子…活下去…”
一声温柔的、带着无尽眷恋的叹息响起。
下一刻!
钉在污秽核心上的母亲虚影,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白光!那光芒是如此炽烈,如此纯粹,瞬间压过了核心本身的污秽暗金!贯穿她虚影的无数暗金锁链,在这爆发的白光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寸寸断裂、消融!
“不——!你这该死的守护意志!”祖父惊怒的咆哮响彻腔室。污秽核心剧烈震颤,吸力和缠绕陈默的锁链力量骤增!
但母亲没有停止!
燃烧!她最后残存的意识,正在以超越想象的速度燃烧自己!纯净的白光不再是防御,而是化作亿万柄最锋利的意志之剑,狠狠刺入污秽核心的内部结构!同时,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由她所有守护意志和生命印记构成的白光,如同跨越星河的桥梁,无视了空间和能量的阻隔,瞬间投射到被锁链缠绕、正被拖向核心的陈默身上!
温暖!
如同寒冬里拥抱母亲的温暖!如同儿时生病时母亲敷在额头的毛巾!
这股温暖的白光瞬间包裹住陈默残破的身体。那侵蚀他身体的污秽佛光如同积雪遇到沸汤,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被驱散、净化!缠绕他身体的暗金锁链在白光中寸寸断裂!心口那枚正在扭曲、被暗金侵蚀的监察者烙印,也被这纯粹的守护之光照亮,烙印上属于祖父的污秽部分如同被强酸腐蚀,迅速剥离、湮灭,重新显露出纯净的银白本质!
“妈!!!”陈默挣脱束缚,发出肝肠寸断的嘶吼。他眼睁睁看着母亲那燃烧的虚影在白光中迅速变得稀薄、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散于无形!她是在用自己的存在,为他争取最后的生机!
“钥匙…默儿…最后的…路…”母亲燃烧的虚影看向陈默,目光温柔而坚定,她的身影己经淡得如同晨曦的薄雾,声音也微弱得几不可闻,“用它…回家…”
说完这最后的话语,母亲那稀薄到极致的虚影,猛地向内坍缩!不再是光,而是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的、蕴含着所有守护与思念的“印记”,如同归巢的乳燕,瞬间没入了陈默左手紧握的那把黄铜钥匙之中!
嗡——!!!
黄铜钥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之前的滚烫白光,而是一种温润、坚韧、仿佛能承载一切思念与归途的暖黄色光芒!钥匙的形态在白光中再次变化、延伸,最终,化作一柄造型古朴、通体流淌着温暖黄铜光泽的…钥匙形短刃!
短刃的刃身上,无数细微的、由母亲思念构成的符文流转不息,散发出家的温暖与归途的指引。
与此同时,失去了母亲守护意志的压制和燃烧冲击,那颗污秽的暗金核心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更加狂暴的佛光锁链如同怒涛般再次袭来!心口的监察者烙印虽然被净化,却也在疯狂吸收核心散逸的能量,变得灼热滚烫,隐隐又有失控的迹象!
“回家…”陈默紧紧握住手中这柄由母亲灵魂化成的“归途之钥”,看着再次袭来的毁灭锁链,看着心口躁动的烙印,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被决绝取代。
家在哪里?保温箱?便利店?还是…那个暴雨夜之前,有母亲在的、平凡却温暖的小屋?
他不再看向那颗污秽核心,而是猛地转身,将全部的力量和意志,灌注到手中的归途之钥上,狠狠刺向心脏腔室那搏动着的、由暗金佛光血管构成的“墙壁”!
目标——不是破坏,而是打开一条路!一条母亲用生命为他指引的…回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