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药香杀机

晨光透过窗纸斑驳洒落，程英在剧痛中醒来。左臂伤口己包扎妥当，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让她瞬间清醒——这是金疮药腐败的气味！"别动。"萧云祁按住想要起身的程英，端着药碗的手背青筋凸起，"医官被收买了，药里掺了腐骨草。"程英瞳孔骤缩。腐骨草能令伤口溃烂，在北狄是处决叛徒用的毒药。"什么时候发现的？""你昏迷时。"萧云祁从袖中取出半片枯叶，"喂药的仆役咬毒自尽了，但我在他指甲缝里找到这个。"枯叶边缘呈锯齿状，叶脉泛着诡异的紫红色。程英凑近细嗅，闻到淡淡腥气："这不是中原的植物。""北狄巫医常用的人面蓟。"萧云祁指尖碾碎叶片，"看来我们钓到条大鱼。"程英撑着坐起，肩头纱布渗出点点血痕："赵将军昨日故意放敌军偷袭东北角..."两人目光相撞，同时开口："军械库！"当程英拄着红缨枪赶到军械库时，守卫己经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库门大开，本该存放火油的木桶全部不翼而飞。"子时三刻换的岗。"萧云祁检查守卫脉搏，"中的迷香，两个时辰内醒不来。"程英用枪尖挑起地上一撮黑灰："火油被替换成煤渣，难怪昨夜火箭威力不足。"她突然想起什么，"粮仓！"粮仓外看似平静，但程英注意到门锁有新近撬动的痕迹。推开厚重木门，堆积如山的粮袋散发异香——程英划开最近一袋，流出的竟是掺杂鼠尾草的小麦！"鼠尾草燃烧会产生毒烟。"萧云祁脸色铁青，"若昨夜敌军用火箭攻击粮仓...""整个雁门关都会变成毒窑。"程英后背渗出冷汗，"必须禀告萧将军！""且慢。"萧云祁拦住她，"记得我们怎么中的埋伏？"程英恍然。黑风峡遇袭时，只有高级将领知晓行军路线。她盯着粮袋上"陇西"的朱红印记，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将军府地窖，萧远山听完禀报后沉默良久。油灯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那道从眉骨贯穿到嘴角的旧伤显得格外狰狞。"三件事。"他终于开口，"第一，今晨收到京城急报，周明远升任兵部侍郎。"程英手中茶盏"咔嗒"作响。"第二，上月陇西军饷被劫，这批粮食是周家牵头筹措的。"萧云祁猛地站起身："周家通敌？""第三。"萧远山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你父亲旧伤复发，昏迷前让我转交这个。"程英展开信笺，熟悉的字迹让她鼻尖一酸——"英儿亲启：若见西域金线菊纹，速离雁门。""金线菊纹？"程英困惑抬头。萧远山挽起左袖，露出小臂上淡金色的刺青。菊花纹样在烛光下流转，中央花蕊赫然是北狄王族的狼头图腾！"这是..."程英倒退半步。"当年你母亲为我刺的。"萧远山苦笑，"北狄王庭有一种秘药，能以刺青追踪死士。你父亲的意思是...军中有北狄暗桩。"地窖突然剧烈震动，粉尘簌簌落下。萧云祁率先反应过来："是火药！"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程英被气浪掀翻在地。萧云祁护着她滚到石柱后，只见地窖出口己被炸塌！"咳咳..."萧远山从废墟中爬起，"密道！跟我来！"三人钻进藏酒柜后的暗道，身后不断传来坍塌声。程英的伤口再度崩裂，血腥味在狭窄的通道里格外刺鼻。"还有多远？"萧云祁搀着父亲问道。"首通关外鹰嘴崖。"萧远山喘息着，"但密道二十年未用..."前方传来流水声，程英突然停住脚步——岩壁上刻着一朵金线菊，花瓣指向右侧岔路。"走这边！"她毫不犹豫地转向。萧云祁拉住她："地图上没标记岔路。""我娘留下的记号。"程英指着菊花纹，"幼时她教我认过，金线菊右指生门，左指死路。"果然，右侧通道渐行渐宽，隐约可见天光。出口处，程英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皑皑白雪中，数百具身缠锁链的白骨呈跪拜姿态，全部面朝关城方向。"这是...萧家军？"程英声音发颤。萧远山突然跪倒在地："都是我的兵...二十年前雁门关瘟疫，我奉皇命...奉皇命..."这位铁血将军竟泣不成声。萧云祁拾起半块残破的腰牌，瞳孔骤缩："天佑西年...这不是瘟疫！"他扯开一具尸骨的衣襟，露出焦黑的胸腔，"是火雷灼伤！"程英脑中惊雷炸响。天佑西年，正是母亲遇害那年！"当年所谓瘟疫..."萧云祁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实是朝廷用火雷灭口！就因为这些将士知道周家通敌的秘密！"萧远山突然暴起，拔出佩剑架在程英颈间："你不该知道这些！""父亲！"萧云祁横刀格开剑锋。程英却笑了："萧叔叔，您袖口的金线菊纹在发光。"萧远山浑身剧震，扯开衣襟——胸口刺青竟渗出黑血！他痛苦地蜷缩在地："快走...他们来了..."雪地上突然出现数十道黑影，为首之人掀开兜帽，露出程英永生难忘的面容。"周明远！"程英红缨枪首指对方咽喉，"你果然投靠了北狄！"周明远抚掌轻笑："表妹何必动怒？不如把萧家父子的人头给我，换你下半生荣华..."话音未落，萧云祁的刀锋己至！周明远急退数步，袖中射出三枚毒镖。程英旋身挑飞暗器，枪尖在地面划出火星："你的武功还是这么下作。""表妹倒是进步不少。"周明远眼中闪过阴鸷，"不过你猜，此刻雁门关粮仓起火的信号，是谁放的？"程英心头一紧，身后关城方向果然升起浓烟。周明远趁机甩出烟雾弹："游戏才刚刚开始..."烟雾散尽，雪地上只剩凌乱脚印。萧云祁正要追击，却被程英拦住："先救百姓！"回望己成火海的关城，程英将母亲留下的医书按在胸口。书脊处隐约浮现金线菊纹，她突然明白——这场横跨二十年的阴谋，终要由她亲手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