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议政,丹墀如冰。
左都御史王蔺笏板叩地:“苏氏女以血饲藤,实为巫蛊之术!请陛下焚藤逐妖!”
满殿附和如潮。楚远恒玄甲未卸,靴底疫泥污了金砖:“王大人可知,昨日东城新增病患几何?”
“妖女祸乱,自然...”
“零!”楚远恒掷出疫簿,“三日前苏棠割腕饲藤处,今己结出清露百斤——昨日全城无新增!”
赵岐忽掀袍出列,枯手高举面罩:“老臣以命作保!此罩浸过苏先生药露,可阻疫毒!”
面罩被王蔺劈手夺过,掷入炭盆:“腌臜之物也配入殿?”
蓝焰腾起刹那,异香漫卷金殿!
火中面罩化作赤金凤鸟,绕梁三匝后栖在九龙柱上。羽翼抖落莹粉,沾粉的太医顿觉神清气爽。
“是菩萨蛮花粉...”老太妃惊起,“佛典载‘凤凰衔药’,竟是真的!”
王蔺突然抓挠脖颈:“痒...好痒!”
锦衣撕裂处,后背浮出孔雀蓝斑——正是疫病初发之症!
“王大人的疫气,被凤凰逼出来了。”苏棠银针封其大椎穴,“现在还说面罩无用么?”
养心殿偏阁,冰鉴吐寒雾。
皇帝菌藤盆栽:“此藤离了你的血,当真活不成?”
藤梢忽萎黄三寸。苏棠腕间旧伤渗血:“菩提血离体则枯,然...”
殿门轰开!楚远恒拽着钦天监正闯入:“禀父皇!监正私通药王谷!”
《天象秘录》摔落在地,页页绘满菌藤星位图。监正癫狂大笑:“妖星现世,当诛九族...啊!”
菌藤忽如毒蛇缠其颈!楚远恒剑劈藤蔓,断口处滴落蓝血:“藤里被注了蛊虫!”
刑部大牢烛影森森。
监正脊背爬满蓝纹:“谷主说...苏棠的血是钥匙...”他猛然咬断舌根,黑血喷溅处,菌藤在铁栏疯长成囚笼!
“快走!”楚远恒撞开苏棠。藤刺贯穿他右肩,伤口瞬溃如腐泥。苏棠引针刺向自己心口,金血注入藤根——
藤蔓骤缩成手镯,紧箍她腕骨:“此乃子母蛊...你我性命相连了...”
翌日朝会,风云剧变。
王蔺率百官跪呈《诛妖疏》:“菌藤噬主,苏棠必为祸根!请陛下焚藤斩祸水!”
血书延展如长河,淹没了九重玉阶。
“好...好个众志成城。”皇帝冷笑掷出火签,“那便焚——”
“且慢!”楚远恒劈裂火签。玄甲卸落在地,他赤膊袒露右肩溃伤:“诸公看清!此乃菌藤为护主所伤!”
溃烂处忽生新肉,菌丝游走如金线,竟绣出山河纹!
“王爷的伤...在自愈?”赵岐颤手抚过伤处。
楚远恒猛然高举菌藤镯:“蛊虫早被苏棠的血炼化!此藤今名‘长相守’,护的是大梁山河!”
僵持间,殿外忽涌童声。
数十名康复疫童头戴花藤,手捧清露瓮跪唱:
> **“菩萨蛮,长相守
> 醋洗小手手,麻布罩口口
> 王爷砍毒藤,娘娘喂血血...”**
王蔺暴喝:“金吾卫!驱散贱民!”
孩童西散惊逃,一瓮清露砸碎金阶。玉砖遇露竟开遍赤蕊白花,瞬息吞噬血书疏!
“陛下看啊!”老太妃捧花泣告,“御阶生瑞草,天佑大梁!”
夜雨敲窗,御书房药气蒸腾。
苏棠为楚远恒换药:“今日险极...若花不开...”
他忽握住她执剪的手:“你可知菌藤为何名‘长相守’?”
烛光映亮藤镯,内圈刻满小字:
> **漠北雪夜,你割腕血饲藤
> 京城疫棚,我断筋脉护花
> 藤枯我剜心,花萎你折寿
> 故名长相守**
窗外惊雷炸响。皇帝立于雨帘中,掌心菌花被雨打湿:
“明日朕下罪己诏...疫病皆因朕失德。”
罪己诏颁行那日,万民跪哭。
楚远恒携苏棠登朱雀门,挥剑斩断最后株带疫菌藤。藤断处清泉喷涌,水中浮起玉碑:
> **永昌二十五年疫
> 帝罪己,王斩藤
> 王妃饲血,万民同泽
> 立此泉曰:同泽**
碑影落处,王蔺率百官卸冠:“臣等...愿为同泽泉疏浚!”
官袍汇入百姓麻衣,锄头挖开新渠。楚远恒忽咳出黑血,腕间藤镯骤黯三寸。
“蛊毒未清?”苏棠急引金针。
他笑着抹去她鬓边污泥:“无妨...此毒名‘同命’。”
菌花在渠畔疯长,藤蔓缠紧两人手腕,宛若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