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正堂药雾氤氲,却掩不住腐朽气。
院判赵岐捧出青铜鼎:“《瘟疫论》有载:大疫需以火神祝融之法,焚三坊九巷以禳灾!”鼎中炭火噼啪,映着众太医铁青的脸。
“三坊住着三万百姓!”苏棠骨簪劈开炭火,“火焚活人,与药王谷何异?”
赵岐冷笑:“妇人岂知天道?疫鬼畏阳火...”
“疫鬼在此!”楚远恒踹门而入。玄甲侍卫押进口鼻溃烂的囚徒,苏棠琉璃盏罩其口鼻——盏壁顷刻凝满水珠!
“诸公请看。”她举盏向光,“呼气成雾者,十步内必传疫!”
满堂死寂,太医们袖中《瘟疫论》滑落在地。
养心殿御前辩论,紫金炉烟斜如乱麻。
赵岐叩首泣血:“陛下!苏氏妖法惑众,竟言疫从口鼻入...”
苏棠忽掷出竹筒。筒中琉璃片夹蝇翅,置于日光照影屏——翅上绒毛蠕动如蛇!
“此乃疫虫,万倍显微镜下现形。”她点向宫娥捧的痰盂,“痰唾干燥后乘风散,疫虫便入万人肺腑!”
皇帝指尖茶盏“咔”地碎裂。楚远恒顺势呈上《防疫十策》:
> **一曰隔绝:设疫区围帐,分清洁秽道
> 二曰罩口:细麻浸药覆面,阻飞涎传疫
> 三曰净手:醋与石灰水涤,半刻不可少**
> ...
“荒唐!”赵岐撕扯策论,“面罩遮颜乃辱没斯文!”
疫棚外流民如潮。
苏棠教妇人缝制面罩,粗麻浸过蒜醋悬晒竿头。楚远恒率金吾卫挖排污渠,石灰线划出清洁道。稚童追闹越过界,立刻被菌丝藤蔓轻卷回——
“是王爷的‘长相守’!”流民跪拜如潮。
赵岐冷眼旁观,忽将痰唾抹向清洁区水缸:“老夫倒看有何...”
话音未落,缸水翻涌蓝沫!楚远恒剑锋己抵其喉:“赵大人染疫了。”
侍卫扒开赵岐衣襟,后背溃烂处孔雀翎印森然!
地牢烛火昏惨。
赵岐蜷在草席咳血:“疫印...是周氏所烙...”他颤抖着扯开裤管,小腿竟布满针孔,“他们逼我试药...说是能得道长生...”
苏棠银针探入针孔,挑出半腐的冰蚕蛹:“长生?这是噬脑蛊!”
蛹体在琉璃盏中炸裂,散出蓝雾凝成周氏残影:“院判大人,该喝药了——”
楚远恒劈碎残影。暗牢砖缝忽渗毒水,赵岐瞳孔骤缩:“是地涌疫!快封...”
铁门轰闭,毒水漫至膝弯!
“此牢无窗,半炷香内必溺毙!”赵岐绝望捶墙。
苏棠却仰观穹顶:“既有水涌,必有风口。”骨簪刺入石缝,苔藓碎屑簌簌而落——北面墙苔色青翠,南面却枯黄!
“风自北来。”她引石灰线画箭头,“毒水南流,风口在北!”
楚远恒心口阴玉骤亮,玉髓光柱轰向北墙。砖石崩裂处,夜风裹着菌花香涌入!
“是...是活风!”赵岐老泪纵横,“《瘟疫论》说地牢必死...竟错了百年!”
疫棚区灯火通明。
苏棠教童子唱净手谣:“掌心搓,手背揉,指缝污垢不留...”楚远恒带将士跳“驱疫舞”,踏石灰圈踢正步。老太妃掀轿帘惊问:“王爷这是?”
“禀太妃,苏医正说运动生阳气,克疫毒!”将士踢腿如刀,汗珠砸进石灰线蒸腾白烟。
远处隔离帐内,赵岐颤抖着为患者施针。麻布面罩勒出红痕,他忽对学徒嘶吼:“愣着作甚?醋水净手!”
捷报传京那日,皇帝亲临疫棚。
见老妪以醋拭门环,稚童罩麻面嬉戏,不禁抚掌:“朕的太医院,不及三岁童子!”
赵岐匍匐捧还院判印:“老臣请辞...愿为苏先生牵马执镫!”
苏棠却将印信系上菌花藤:“院判请看——”
藤蔓攀附帐壁盛放,白花间结出清露。患者舔露即退热,称“菩萨泪二代”!
“此藤吸疫毒而荣。”她剪断藤蔓分赠太医,“诸公悬壶处,当生此花”
月华浸透角楼。
楚远恒为苏棠揉腕:“白日剪藤三百枝,手都抖了。”
她笑指菌花:“‘长相守’有灵,你揉它便开花。”
果然藤梢绽出赤蕊,花瓣拼成“心”形。
《防疫十策》忽自案头浮起,无风翻至末页。空白处现出金纹批注:
**「菩提血饲藤,寿折十载。然万民得活,善哉」**
楚远恒撕碎纸页抛向夜空:“要折寿,我陪你折!”
菌花骤放如旭日,照得满城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