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秋风吹散了暑气,却吹不散济安堂内的忙碌。林晚正为一位老者调配安神汤药,忽听得街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紧接着是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她掀开布帘望去,只见青石路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面色青紫的人,嘴角还挂着血沫,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又... 又有人倒下了!” 药童小福子脸色煞白地跑来,手中的药罐 “当啷” 落地,“西街王记米铺全家都染上了,听说昨夜掌柜的咳血咳了半盆!” 裴砚闻讯匆匆赶来,他刚从衙门议事归来,官服上还沾着未干的墨迹。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 这绝非寻常风寒。
短短三日,疫病如野火般蔓延。城门口挤满了想要逃离的百姓,城外却堵着各地赶来求医的车队。林晚在隔离帐篷中穿梭,手中的银针早己被消毒草药煮得泛黑。她看着病床上不断抽搐的患者,记忆闪回现代医院的抗疫场景。“必须阻断传播!” 她扯下染血的帕子,“关闭城门,所有街巷设卡,病患集中隔离!”
裴砚眉头紧皱:“关闭城门会断了百姓生计,城中粮草...”“比起饿死,难道病死更好吗?” 林晚打断他,眼中泛起血丝,“我在现代见过比这更凶险的疫情,唯有铁腕防控才有生机!” 最终,官府采纳了建议,沉重的城门轰然关闭,却也关上了无数人求生的希望。
抗议声最先从东市传来。鱼贩张老三举着缺了口的菜刀,带着一群商贩围住了济安堂:“凭什么关城门?我们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 他的妻子正发着高热,此刻却被锁在隔离点的竹棚里。裴砚挡在医馆门前,玄色官服被扯得凌乱:“诸位请看!” 他猛地掀开布帘,屋内躺着七窍流血的死者,“这病一人染全家,你们还要拿家人性命冒险?”
人群短暂安静后,突然有人高喊:“官府就是想囤粮!听说林晚和裴家私下倒卖药材!” 谣言如瘟疫般迅速扩散,愤怒的百姓开始砸医馆的门窗。林晚站在二楼,看着自己亲手绘制的防疫图谱被撕成碎片,泪水模糊了视线。裴砚手持长剑挡在她身前,剑锋划破了闹事者的衣袖,却也彻底激怒了众人。
“都住手!” 一声怒吼震住全场。拄着拐杖的李老伯从人群中走出,他的儿子前日因感染疫病离世,“我儿咽气前还念叨着林大夫的好!若不是她,我们早都死绝了!” 老人颤抖着解开衣襟,露出胸口被针灸留下的红点,“这些天,林大夫日夜守在隔离点,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骚动渐渐平息,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林晚守在重症患者床前,看着熟悉的药方毫无效果,心中满是挫败。深夜的医馆里,她翻遍医仙古籍和波斯医典,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或许可以试试中西医结合...” 她突然想起波斯医士留下的蒸馏技术,立即命人将黄连、金银花等草药蒸馏提纯,又用青铜器皿制作简易雾化装置。
裴砚则带着衙役挨家挨户排查,遇到不愿隔离的患者,便亲自背起送往隔离点。有次为了控制一名发狂的感染者,他的手臂被抓出三道血痕。林晚心疼地为他上药,他却笑着打趣:“比起你在隔离点与死神抢人,这点伤算什么?”
转机出现在第 28 天。一名重症患者在接受草药雾化和针灸治疗后,终于咳出了浓稠的黑痰,高热也逐渐消退。林晚握着患者滚烫的手,泪水滴落在床单上。这个消息迅速传遍全城,百姓们开始主动佩戴用艾草缝制的口罩,按照医馆发放的传单熏艾消毒。
一个月后的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重新开启的城门上,林晚和裴砚站在城楼上,看着劫后余生的百姓相拥而泣。一位老妇人颤巍巍地捧着一碗热粥递过来:“林大夫,裴大人,这是老婆子亲手熬的,你们尝尝...” 林晚接过碗,温热的粥水下肚,驱散了多日的疲惫。
暮色中,济安堂再次亮起灯火。林晚翻看着抗疫期间记录的病案,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心得。裴砚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轻声说:“这次经历,让我明白了医者不仅要有妙手,更要有仁心。” 林晚靠在他肩头,窗外的长安一片安宁祥和,“不,是要有与天地争命的勇气。”
长安城的夜空中,繁星点点。这场疫病虽然带走了许多生命,却也让林晚和裴砚更加坚定了守护苍生的信念。他们知道,只要心怀仁心,无论面对怎样的危机,都能在黑暗中点亮希望的灯火。